这里面只有谭乌见过几次……类似眼前的、却远不及眼前这么夸张的画面。
她深深吸气按捺住自己的震撼,试图镇定解释,“今天来的很多战斗员,都是之前提交过结契申请的,或者是很需要治愈系妖物协助的,正好楚祖在这里……”
“现在呢?”祖祁安静静地追问。
其实他平时也是这样,清安安的,可不知道为何大家的脑子里面,猛地回想起刚才楚祖笃定拒绝的模样,还有他那双沾满血腥的手,现在竟正稳稳地抱着楚祖。
战斗员硬着头皮,挨个摇头。将谭乌看得都忍不住闭目,心里面简直在滴血,实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恨不得祖祁安赶紧处决他们吧,不要再折磨了。
寂静的夜色中,祖祁安将他们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漆黑的瞳仁有种让人很难以形容的暗河,却又像是月华在轻微晃动着,终于道:“我也需要。”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
这里的气息极其纯粹干净,是祖祁安独有的那种碎雪味。
这说明除了祖祁安以外,这里没来过其他任何人。
想到这里的楚祖激动起来,忍不住偷偷瞄了两眼祖祁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冲动。
祖祁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多问,只是去检查屋子里面的设施能不能用。小妖怪从战场里面爬出来,又在监狱里面折腾了大半夜,到现在身上都还灰突突脏兮兮的,至少得先洗澡。
可这屋子什么都缺,在此前他从来没想过会带任何人甚至是妖怪回来,二楼的水阀需要单独打开,睡觉的被子与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多余的……
走向尘封的二楼时,祖祁安的情绪还算平静,只是控制不住勾起了些往事。
再早些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接触他,“人类最强的异能者”、“少年天才”、“特管局里升职最快的干部”……光环加身令他收到无数瞩目的视线,直到他们亲眼见证自己屠戮妖物的方式。
那是场极其残忍的大战,无数异化后的战斗员有进无出,只有他凭借着肉体凡胎独自走进去,最后拎着两只S级妖物的尸体浴血而出,尸身完好,神经与内核却全碎,那是种比屠杀还要残忍的方式。
因为这类的物种,最后还会送回研究部被分尸、被切割,宛如安迟,这样完整的妖物尸体当然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价值,可面对S级妖物还能如此冷静残酷地考虑这些并且做到……
这位初出茅庐的天才异能者,仿佛比妖物还要可怕。
从此以后,见过祖祁安的人,留下的便只有惊惧与胆怯。
他们不喜欢祖祁安,祖祁安当然也不会喜欢他们,自己的空间愈发封闭,就像是这栋别墅,宽敞的几层甚至是周边都只有冰凉的碎雪气息,那是他孤僻在这里生活多年的证明。
直至猛地,祖祁安停住脚步,察觉背后传来嗖地轻轻响动。
他回头,只见小妖怪还远远落在客厅里面,猝然将手背在后面,满脸乖乖的样子。
可小妖怪哪儿藏得住事,睫毛还在胡乱地颤抖着,甚至都不敢去跟祖祁安对视,感受到长时间寂静的注视后,他忍不住抬头瞄了眼,又迅速地别开。
“……”祖祁安的瞳仁轻轻扩大,就连神经都被激得颤栗。
是浓郁的香气,是楚祖身上独特的气息。
被楚祖偷偷地藏在沙发地下,书柜的墙角,厨房的冰箱背后……好像就要布满屋子的所有角落。
或许是自己忘记告诉他了,这里本就干净,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残留的那股子淡淡幽晦的香气也会经久不散……更别提现在如此强势地侵占整个空间,就好像非要把这里所有的冰冷打破疯狂纠缠不可。
隐隐约约地耳鸣似又要卷土重来,祖祁安盯着他不知道多久,忽然径直转身上楼。
映入眼帘的只有瀑布般掠过的银发,很快又消失不见,楚祖呆呆地下意识张口,“祖——”
片刻后,他失落地抿住唇,心头惴惴不安。
所以刚刚,祖祁安到底有没有发现啊?他藏气息的事情。
应该是看到了,他的五感那么敏锐,自己任何小动作都会被他揪出来。他现在是生气了吗?
就算生气,楚祖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深深的吸气又缓缓的吐出,楚祖暗暗瞄着楼上的动静,慢吞吞地朝着楼梯边角移动。本来没有结契就已经没有了强行绑定,现在就只能竭尽所能让祖祁安摆脱不了自己……
他极少数时候会展露出本体,可此时此刻,却悄悄地舒展开来几朵,然后又悄悄地、迅速地塞在自己路过的角落藏起来。
这里藏点,那里也要!还有……
“楚祖。”突然清安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楚祖猛地一个激灵,僵硬地回头,将手里面的花瓣紧紧握着差点都要揉烂。转身发现祖祁安又站到了楼梯上,应该是里面该清理的都清理过了,手里面还随意拎着床被子。
那是个拎怪物尸体的姿势。
见惯了他到底都是如何的拖尸的,现在这场面显得格外地突兀违和,就连楚祖都懵了懵,呆呆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