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
“你个头!”苏觉仁破口大骂,“我学校的老师在天台上,你赶紧上班解决问题,解决完了我去新疆支教去!”
旁边的学生耳朵尖,捕捉到这一幕,赶紧冲天台上喊:“周老师,教育局长给校长打电话,校长接电话了!”
“好,教育局上班了。”周寄风拿出自己这几天来反复书写的自白信,展信说,“尊敬的领导,我今天不是在闹,我是在天台上,把我的心里话对着领导们说出来。我们老师,为了学生,为了祖国未来的花朵,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的培育教导他们,不图回报,身体出了问题,都不想着休息,就怕耽误学生的进度。”
“但是,教师的工资是那么少,而学生是那么多,且那么烦……
同学们,你们不要怪我实话实说,你们一个人是活泼,老师不想抑制你们的活泼,所以你们一群人就变成了聒噪!女老师们天天说的是,今天又被学生气出了乳腺增生,而我们男老师呢?我们男老师没有乳腺,都被气出了乳腺!”
底下的学生哄笑一片。
他们并不在意这种实话。
“尊敬的领导,请继续听我说,教师这行,谁做谁知道,但我自己选了这条路,我也不怨恨过去的我。如今我只能将我的情况如实汇报给领导。
我接连受到了人生中绝难承受的重击,囊中羞涩,实在无法支付这六万块钱的的赔偿。学校去年的年终奖,说是分季度发,前一段上边下来检查的时候,发了六千块钱,我们问这是什么钱,苏觉仁说是去年的年终奖的一部分,等上边的人走了,又说这是今年的年终奖。那么这六千块钱,到底是去年的,还是今年的?还是它的数额比别的钱数额大上一倍,既是去年的,又是今年的?”
电话里的王局长仿佛刚刚知道这件事:“周老师,你冷静点,现在教育局已经知道你的困难了,也知道了这个奖金没有到位的问题。你放心,等明天上班了,我就让财务再核实,该拨款的赶紧拨款下去。等这笔年终奖到账了,你也就能宽裕些了……你先从天台上下来吧?”
周寄风充耳不闻,他继续说:
“何况,这六万块钱的罚款,真的合理吗?我们树花中学初中部的老师,都没有前往那个补习班上课多久,上课上得久的,是他们高中部的老师,赚得最多的,是这个补习班的负责人,候鸿思!但就我所知,所有人罚款的额度都是一样的,这真的合理吗?按照性质来说,候鸿思是首恶,我们是从犯,首恶和从犯为什么是一个额度的罚款,教育局为什么不罚候鸿思30万?如果罚了他这30万,那我的6万块钱,我认罚,我卖血也把钱还上!“
“柏、柏老师……”简无绪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周寄风带动了。他泪眼汪汪看着柏今意,“周老师真的好惨,但是他为什么要用这么调侃的话把这么惨的事说出来,大家都在笑……”
“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柏今意说,“喜剧的内核都是悲剧啊。”
“可是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是吗?但我觉得。”柏今意,“这只是有些走投无路的无奈。”
“我们……”简无绪想说我们能不能帮他。
但他很快摇头:“不行,周老师的问题是钱的问题,可是柏老师赚钱也不容易。”
“是的。”柏今意,“所以如果可以,我们找个赚钱容易的帮他。”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柏培云发了条消息。
“爸爸,周寄风因为六万块钱罚款的事情,在天台上控诉教育局处罚不公,现在在抖音直播,闹得很大,这件事你可能需要提醒下你朋友吧。”
“诶……?”简无绪有点迷惑,“柏老师为什么要这么提……”
但是,仅仅五分钟之后,哪怕教育局长亲自出马劝说,也不愿意执着的站在栏杆外的周寄风,低头看了眼手机后,突然垂下喇叭,哑火了。
接着,一小会后,他自己翻进了栏杆里,下了天台。
死神目瞪口呆。
柏今意这才轻声和死神解释:“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虽然教育局已经确定的处罚不太可能改变,但是候鸿思会很害怕的吧……一害怕,就愿意悄悄出钱,把事情抹平。刚刚周老师低头看手机,应该是看见了手机到账的短信。我想候鸿思会偷偷把这六万出了的,如果他不出,我爸爸,应该也会愿意出。他是不愿意这件事再被翻起来的。”
“总之,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愿意出这份钱,都挺好的,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
柏今意最后总结。
当周寄风从天台上下来之后,围拢在教学楼下的学生们终于依依不舍的散去了。
柏今意看着苏觉仁颤抖的手拿起手机,仿佛要给自己打医院电话让救护车来,但他最后打的是工程队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
“明天立刻过来,给我把天台的门拿砖头堵实了,教学楼走廊的窗户,也全部拿防盗栏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