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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凤还昆丘柒(第2页)

那室中地上铺了厚稻草,草上横躺着一人,鼾声如雷,头枕处散着一面粗布,布上摞几只冷馍,另还有碗筷,丢在一边。脑中半浑沌,半清醒,崔宜径直往地上一坐,先把手足凑到火上,汲了些热,才拗身拾一只冷馍,拿筷子串了,架在火上烤。

耳畔鼾声起伏,想到眼下境遇,崔宜只觉荒谬得叫人发笑。白日,她还在观后山溪边啖瓜果,夜里,她竟伴着个熟睡的贼匪啃冷馍。人生际遇,无常如此,也当真是滑稽。一边想,她一边无声地笑两下,一边又揪撕了馍,往嘴里送。

嚼了几口馍,肚里半饱,整日奔波,又大惧大忧,此时忽然安定,倦意趁机袭上来,她握着筷子,身子一歪,向地上一蜷,在火光笼罩中睡过去。

四肢困软,梦也乌七八糟。迷迷蒙蒙中,忽听有人说,起来,换你去守了。遽然睁眼,耳边鼾声已止了,稻草上那人爬将起来,正往外走。

崔宜一动弹,两个贼人见地上有个陌生的年少女郎,也是一愣。见状,崔宜撑起身,把谎话再讲一遍,幸得未被识破。之后,她又找个借口跟过去看俘虏。

关俘虏的石室在最深处。崔宜一面走,一面摸身上衣物——半干不干,显是她并未睡过久,心中自责不由稍减。

因怕被认出,她跟也只跟到半途,在门口便站定,遥遥地向里望一眼。石室内确捆着几人,手反绑在背后,腿蜷跪在地。可惜灯火昏沉,只能勉强辨出衣饰,一张张脸,似雾里看花,糊作一团,分不出唐慎是否在当中。

可是,愈看,崔宜愈觉得不对劲——白日里,她分明见群贼捉了十余人,便是放走了五六个,也不该只剩有三个。她拗头向旁的石室里张望,黑黑洞洞,一丁点人声都没有。显然,这山洞之中确实只有三个俘虏。

开口询问之前,她先细捋来龙去脉:去溶洞里领褡裢的,有五六个贼匪,其中还有两只褡裢赎同一家人的,可贼匪们却是一个一个离开。

豁然,一个猜想浮上心头,崔宜扭开脸,皱缩起眉眼,只觉得此事没完没了:贼人惟恐藏身之地暴露,定是把俘虏分为小群,押去了不同的地点。

猛地,石室里炸出一声暴喝:“你们两个当中,究竟谁是焦令君!”

崔宜复把目光投回,只见一俘虏狠剜一眼身边人,昂首道:“在下才是焦令君。此徒贪生怕死,这才——”

另一人气急,拿头与肩膀去顶说话那俘虏,骂道:“竖子!我看你爷娘尽丧,可怜你,才把你带在身边,到了生死关头,你为了偷生,竟耍这等花样!”

“呸!好刻毒的畜生!分明是你死了爷娘!自己无教无养,就贪上我家的赎金,好不要脸!”

贼人把二俘虏扯开,竖眉道:“一袋赎钱,只能放一人,若你二人决不出谁是焦令君,就叫老天来决断。”

那二人如何能依,依旧吵吵嚷嚷,末了,还拱去最旁那女子身边,抢道:“这位娘子,我虽看你面生,但我焦令君也算闻名荆州,你瞧一瞧,只管向人说,究竟谁是焦令君——若你能救我,待我归去后,必送赎金来救你!”

那女子却冷哼一声,道:“焦令君确实扬名荆州,但却是纨绔浪荡之名。可惜了,我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再者,你们二人,一人放浪无礼,一人又冒名顶替,险境之中,嘴脸尽露,无一个是君子。扯上我,可别堕我的名声!既然老天能决断,就让老天决断!”

这女子一开口,崔宜大失所望:果然,她运气差极,唐慎并不在此处。

二俘虏被女子讥讽,自又是一通骂骂咧咧。那贼人听了,乐不可支。他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托在拇指上,道:“这枚铜币便是老天。它落到谁身边,谁就是焦令君。”

二俘虏闻言,眼巴巴地盯向贼人的手,身子蓄着力,只盼铜币落下时,能把身边人撞开,好叫这阿堵物挨自己近一些。

贼人笑道:“我还盼老天择中一个假令君,好让我们再领一份赎钱。”

“叮”一声,话音刚落,那铜币也高高弹飞出去。一室内外五个人,头脸随之侧转,目光都牢牢黏在铜币上。只见空中金光一弧,铜币因势下落,“铛”一下,砸在地上,骨碌碌地往南边滚去。一俘虏见铜币渐远,忙向那头凑,贼子一脚踹在他心窝,道:“听天由命,给我老实点!”

尘埃落定,见铜币滚近跟前,受了上天恩眷的俘虏一时泪涌如浆,弯下腰去,几乎把额头磕在铜币上。荆州大户,哪个不是遍体罗绮,满手琼瑰,何曾在意过一枚小小的铜钱?但这一只铜钱能断他们生死时,他们也不禁将其奉作神明般跪拜。崔宜见了,心有戚戚。

不待俘虏又片刻喘息,贼人一把揪起他的后领,另一手从腰间囊中撮出些粉末,洒在岩壁小龛中的碗里。在碗里注了水,又晃上两晃,贼人一手把俘虏两腮捏住,迫他张嘴,一手挟来碗,把混了粉末的水灌入他口中。那俘虏受制,咕噜咕噜,不自禁地往下咽水。只片刻,他脸上的皮肉便慢慢松了,眼光也呆滞起来。

贼人把他架在臂上,一路搀出去,也不知会送往哪里。出去时,他回脸吩咐崔宜:“待会儿自有人来补上,先劳小道友盯着这二人。”

这是个打听唐慎去向的好时机,崔宜点头应诺,待那贼人走远,便忙步入室中。她不睬正痛哭的真或假令君,而是问那女子:“这位娘子,来岩洞途中,你可曾见到一位……”唐慎脱了假头,又丢了外衣,她一时想不到形容,只能说:“一位鹅黄襦裙、长浓眉毛、略有些口吃的年青女郎?”

女子上下端详她,皱眉,问道:“你是谁?怎来这里向我打听这种事?”

那一旁的令君听了,忽收了抽泣之声,向崔宜睨来。霍然,他叫道:“你、你不是那个紫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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