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到这儿,青娥想起来,“柳小姐还在山上不肯下来?”
“她过去三年里在
柳家受的委屈,不是搬出去几天就能消解的。”
青娥叹口气,“不是真做了尼姑就好。”
“她不会的。”冯知玉微歪过头,点了点,“你脖子那儿怎么了?”
青娥伸手去捂,想起靠近锁骨的地方有枚红印子,都过去两天了,又在三伏天里,因此今日她穿了对襟开衫,宽松轻薄,动作时前襟难免滑动。
“小虫子蛰的吧。”
冯知玉却笑,“也不知道小虫子现在飞到哪儿了。”
青娥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冯俊成,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
“二小姐……”
此时白姨娘从屋外进来,掸掸裙裾,益哥儿追着进来,数着手里从茹茹那儿换来的石头子。
青娥搁下手上针线,与白姨娘见礼,又问茹茹怎么没有一起跟来。
白姨娘道:“我去的时候还问了,没看到茹茹,原是今日裁缝上门,太太派人去老祖宗那儿将她给要去了,正量身长裁新衣裳呢,有逢秋和施妈妈陪着,你放心。”
“那我就不去打搅了,午饭的时候再去接她吧。”
白姨娘点点头,“今天府上好像来了客人,老爷一直在书房会客,你绕着走,别惊动东厢房,老爷谈起事来不喜欢有人打扰,要是心情不好没得还要迁怒你。”
青娥笑笑应下,低头又做起手工活。
见时候差不多,她咬断彩线和冯知玉告辞,白姨娘带着益哥儿在里间,像是午睡了,她就没有进去,径直带上红燕去接茹茹,
老爷夫人的院子最大,平日请早安都要过两扇垂花门。第一扇门内是个庭院,草木山石,意境深远,也是会客议事的地方,靠近东厢,则是冯老爷的书房。
青娥记着白姨娘的提醒,提裙绕过东厢,穿游廊一迳往内走,路上红燕叫穿出来的枝条打到额头,惹得二人轻笑,连忙噤声,鬼鬼祟祟往里走。
青娥回首笑问她:“东张西望什么呢?”
红燕缩缩脖子,“我瞧见老爷书房里走出来个人,还以为是来赶我们的。”
“哪有人?”
“让树遮住了,瞧,这就又走出来了。”
青娥手扶廊柱,跟着望过去,就见有个丫鬟领着位器宇轩昂的公子哥从游廊那头亮了相,一袭赭红色圆领袍,手持折扇也举目看过来。
他像是知道她人在这里,瞧见她并不惊讶,反而有种猫儿见了耗子的手到擒来。那双风流无铸的丹凤眼,浮现些微令人胆寒的阴狠。
青娥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僵硬地迈开腿,假做什么也没有看见,飞快往董夫人屋里去接茹茹。
秦孝麟回进冯老爷书房内,他二叔秦培仪正坐在冯老爷桌前打官腔,秦孝麟在旁有些心急,不时改换坐姿。
秦培仪侧目向他,“怎么了这是?我和冯老爷的正事还未说完,你那些不上台面的秘闻有什么好急着讲的?”
冯老爷对秦家二爷今日造访十分不耐,只想将人快些送走,可眼下他这慢条斯理的架势,俨然不怀好意有备而来。还有这秦孝麟,竟然还敢踏进他冯府大门,冯俊成先头办过他的案,又牵扯进了同一个女人,冯老爷早就觉察对方来者不善。
他听秦二爷如此说,便晓得他们今日造访,只怕别的不为,为的就是这桩“不上台面的秘闻”,乜目让他们有话直说。
秦二爷笑了笑,“说起来和令郎有关,令郎查过孝麟的案子,因此孝麟对我说起时,我还不信,以为他故意编故事抹黑令郎。”
冯老爷拧眉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秦孝麟将话茬接过去,毕恭毕敬一拱手,“冯老爷,看来您还不知道,令郎领回家来的这个李青娥,原来入的是个什么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