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晏亭还好,对于无情来说,简直是一个享受的机会。
观察出这一点的晏亭犹豫了两息,便轻轻出声:“多坐一会儿罢。”
无情略显诧异的抬眼看过来,却只看见青年微微垂眼,挡住了眼中情绪,他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动作,便又补了一句:“这些时日你已经很辛苦,若不是我执意要管这件事……你也用不着奔波了。”
“……晏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疏离。”
黑发在脑后束起的无情看起来无比的精神,他的表情还没什么变化:“你为朋友而来,是为义气;愿意铲除组织,是为仁心;上达天听,是为忠君;体谅在下,是为有礼。”
无情与发色同样黑沉的眼睛看过来:“而与先生一同的是我无情,也不过是因为在下是捕快罢了,既然拿了这份俸禄,自然要尽心尽力,先生何必挂怀?”
晏亭:!
他整个人震惊了,虽然上次短暂的见过面而心里有所准备,但是他没想到面冷心热的无情,居然如此通情达理,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而且,他话好长好多……不知为何,他在晏亭心中的印象,让晏亭总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孤言寡语的冷漠捕快。
晏亭金色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竖瞳,慢慢的与无情那一双黑沉而显得冷漠的眼睛对视,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在此刻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边是极致的黑色,一边又是极端的纯白,然而在此刻,他们是如此的相像。
有一些本质上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最终,晏亭被对方的坚持所打动,他心软了。
青年似乎是感到害羞了,撇开头断了对视:“我知晓了。”
在与无情对视下,晏亭甘拜下风:因为他实在是怕对方会说一些更加肉麻的话。
无情:……这只是必要的坦白罢了。
毕竟被晏亭治好的恩情,哪里是他简简单单帮忙找个酒楼便能偿还的呢?
无情可不会低看自己的价值。
两人在这里休息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这才付了钱,又骑上马奔目的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薛衣人的薛家庄。
正常拜访应该提前递出拜帖,但是也怕送出拜帖后找不到信息。
若说直接拜访会打草惊蛇,可送上拜帖也会打草惊蛇,既然如此,那便备好拜帖去拜访试一试。
若是不行,再递拜帖。
考虑到不知道中原一点红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的时间还是比较紧急的,因而免去了探查的时间,直接了当的打算与薛衣人求证。
说实话,薛衣人近乎归隐的在薛家庄待了四十年,他只对剑有兴趣,并且嫉恶如仇,哪怕如今人已淡然,应当也不会做出暗杀集团这种如此出格的事情,所以尽管他也有嫌疑,两位都没打算迂回调查。
便是迂回又能如何呢?不过是耽误一些时间罢了。
且他们如此赶路,进了松江府,便直奔薛家庄,等到消息传开,若说这中间没有什么猫腻,薛衣人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
好在他们到了薛家庄后,虽然吃了一段时间的闭门羹,但是在小厮把请帖送进去之后,他们很快被放了进去。
仆从为他们引路到正厅,而在正厅外站着等待的,正是薛衣人。
他已经到了能称得上是老人的年纪,头发半白,他的脊背挺直,风度是优雅而从容的。
他的手上没有拿着出名的天清流星剑,反倒是两手空空,一手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
他的面容略显冷硬,可他的态度仍旧是随和的,他甚至对他们这两个未曾提前送拜帖的人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