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哥,不用收拾了,也不用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吧。”向迎春半张脸埋在沙发上,长发散落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
谢海安简单归拢了地上的垃圾问道“吃饭了吗?”
向迎春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发丝中埋藏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忙前忙后的谢海安。
谢海安给向乃的猫砂是可溶水的,他把风信子的猫砂盆清理干净,给她换了新的猫砂,在猫碗里填了水和粮。
风信子见到猫碗中有了水,从沙发背上跳下去,粉色的舌头,大口大口地舔着水。
谢海安拉开窗帘,打开了客厅的窗子,明媚的阳光刷地射在向迎春的身上,风从窗子外灌进来,一下吹散了客厅里的阴暗潮湿。
向迎春恍恍惚惚坐起来,他头发半落着遮挡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因为阳光的直射被刺痛落下了一行生理泪水。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微微张着嘴巴,那束光落在他身上,像画家手下一幅颓废的画作。
风信子吃饱了,跳到了向迎春盘坐的腿间,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她毛发虽然乱成一团却十分柔软,触碰到向迎春的小腿有些搔痒。
向迎春低下头,风信子正舔着自己的爪子和后腿上的毛发,似乎感受到向迎春的目光,她抬起猫猫头。
风信子透蓝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向迎春无神的眼眸,它抬起前腿,露出了粉色的爪垫递给向迎春。
向迎春愣了一下,看着粉色的猫猫爪垫,大颗大颗的水珠砸在了风信子的头上,把她的毛发黏成一团。
向迎春抱起风信子,将那样柔软的生命抱在他怀中,轻轻地在风信子耳边说道“抱歉,没照顾好你。”
谢海安倒了垃圾回来,看到向迎春正抱着风信子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叹了口气。
“海安哥,我不想把我哥框在那个小框子里。”向迎春喃喃道。
谢海安看了看放在柜子上向乃的骨灰,他知道向迎春是在说遗照,在很久之前,他们三个人的一个朋友就是被框在一个小小的框子里,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谢海安沙哑着嗓子走到向迎春旁边坐下,说了一句“好。”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门铃却突然间被按响,谢海安恍惚了一下,向迎春却依旧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谢海安以为是冉风去而复返,拉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束巨大的白色花束。
快递员看了看门牌问道“你是向迎春先生吗?向乃先生定了束花,麻烦向迎春先生签收一下。”
听到向乃的名字,向迎春回过神,将风信子放在沙发上,起身来了门口。
“我是向迎春。”
向迎春接过那束花,那是一束纯白色的风信子。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簇成的一个个花球,他的叶子细长而翠绿,如同一把宝剑把花球护在中心。花球中心的花蕊朝气蓬勃地生长着,生长得如此绚丽,如此美好。
“麻烦签收一下,还有这封信,是向乃先生几天前写好的,让一起送过来。”
向迎春颤抖的手指接过那张纯白的信封,在签收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抱着花踉踉跄跄地坐到沙发上,信封上还沾染着风信子的香气,那缕幽香钻入向迎春的鼻腔,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向乃在对他笑。
向迎春把花放在了茶几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色信封锋利的边缘。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过一圈又一圈,向迎春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信封。
依旧是白色的信纸,纯净得如同向乃一样。
吾弟迎春: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哥已经离开了你。原谅哥的自私,选择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开你。
你从不是哥哥的拖累,你是哥哥亲手养大的玫瑰。
哥不能答应你那晚说的事情,若有来世,我们不做兄弟,我定将勇敢一点。
原谅我的怯懦。
哥这一生循规蹈矩,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让你失望了,哥害怕世俗的眼光,更害怕这世俗的眼光落在你身上。
我们的一生都在追求自由,却始终挣脱不了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万幸如今你终于可以肆意生长在春风里,做最娇艳的玫瑰花。
哥会祝福你,祝福哥亲手养大的玫瑰花永远肆意洒脱地生长。
兄:向乃
谢海安看到向迎春的肩膀在颤抖,他不清楚他是在哭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