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仓皇地站起,刚喝到一半的姜糖水被衣袖蹭着跌落,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碎了个几瓣。脚腕上也被滚烫的姜糖水溅上几点,热辣辣的痛,但不及她此刻的脸热,慌乱不安地喊了一声妈。
龙娇的手压在胸口,脸色铁青,看看女儿,又看看林誉之,恼得脸都红了:“你们俩喝多了?”
林格说:“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吓碎了碗。”
她战战兢兢的,比作弊被老师抓到还要痛苦,祈求地望着龙娇。
龙娇下午刚中气十足地骂过林臣儒,现在泄了劲儿,看女儿战战兢兢的样子,她自己更是心疼,想骂的话也骂不出口,只愤愤地看林誉之,恼到一口牙都要咬碎:“格格,回你房间去睡觉。”
林格直挺挺地站着:“我不。”
林誉之低声:“听妈的话,去睡。”
林格说:“我不。”
“林格!”龙娇连名带姓地叫她,已然着恼了,“快去,我不是和你在这里开玩笑。”
林格说:“我走了你肯定要对林誉之说不好听的话。”
“我是你亲妈,还是他是你亲妈啊?”龙娇气急败坏,拔高声音,“你听我的还是听他?谁是你亲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林誉之听她已经气糊涂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母女俩对峙,默不作声地牵了林格的手,晃了晃,示意她听龙娇的。林格执拗,又不想让妈妈骂林誉之,她在,还是调和剂;她若不在,龙娇这样的暴脾气,肯定会讲令林誉之难堪的话。
龙娇说:“你别碰她!”
又怒又恼,她走过来,大力拉着林格,也不同女儿讲话,直直地将女儿推到她卧室里,把门自外面关上。看林誉之站在门口,龙娇冷着脸,问:“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林誉之说:“刚才碗破了,妹妹的腿被烫了一下。”
“烫一下死不了,”龙娇说,又觉话重,那是她宝贝女儿,越大越会撒娇的女儿,割破手指都要往妈妈怀里藏的女儿,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在情绪催动下说出这么狠的话?龙娇怔忡半晌,道歉,“对不起,誉之,我现在脑子很乱。”
林誉之叫:“妈。”
“别叫,”龙娇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放心,我不会骂格格……你俩的事,明天再说。你也回去好好睡觉。”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有歉疚,亦有迁怒,不甘,混乱。
龙娇说:“明天我们再好好聊聊。”
林誉之说:“好的,妈。”
龙娇口干舌燥,周身蹭蹭蹭地无名火。难怪这几天林臣儒状态不对,也难怪他今天总是明里暗里地说那种混账话,她真是被猪毛塞了耳朵,才听不出这家伙的言外之意。越想越气,气到龙娇先回自己房间,拉着床上的林臣儒,后者迷迷糊糊地睡着,一口“老婆”没说完,被龙娇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林臣儒!这么大的事你不和我讲?你还拿不拿我当老婆?怎
么?瞒着我,你心里很好受?”
“他俩搞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还嫌事情不够大不是?”
“是不是你故意撮合他们俩的?”
……
林臣儒像个老青蛙,坐在床上,愁得眉毛都要练成一片,默不作声地听妻子数落,从头讲到尾,他苦着脸,不敢规劝,龙娇解完气,才狠狠地撂下一句:“回头收拾你。”
林臣儒叫:“你去哪儿?”
龙娇说:“陪格格去,她肯定吓到了,不然还能去干什么?”
林臣儒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赶誉之出去。”
龙娇像听到什么笑话:“赶?是他赶我们还差不多!林臣儒,你越活越回去了,现在你住在谁家里?你真当自己是他亲爹了?还是在这里做老丈人的美梦?”
林臣儒哑口无言。
一张利嘴,年轻说到老,一点儿也不改。龙娇恨恨地推开卧室门,关上后,静默无声,她站在走廊里,忽而低头,用力擦了把脸,才昂首挺胸地往女儿房间里去。
林格坐在床上,不太安宁。>br>
龙娇没说什么,先看了她的脚踝,那里果然有淡淡的红痕,不是烫的,而是碎瓷片蹦出来后撞的,用手指搓了搓,鲜明的药膏味。
龙娇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