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洋面、保大明万里海疆!”熊文灿想也没想就给出了标准答案。“非也、非也!如果仅仅为了防御海疆,朕没必要花费巨资打造那么多大型战舰,还训练了几万陆战卫。只需将火炮装在小船上,弄它几百艘,每船不过七八人,遇敌来袭一拥而上,抵近之后百炮齐鸣,必可将敌舰轰成碎木。既可守卫海疆,又省下大半投入,岂不美哉!”对于熊文灿这位在历史上有点名气的大臣,洪涛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不信忠也不信奸,与礼部尚书杨嗣昌一样,是骡子是马得先拉出来溜溜。通过几年的观察,得到了一个初步结果,非忠非奸,有能力但不突出。他们俩就是传统的旧官员,才学自然是不用说了,但凡能从科举中脱颖而出的进士,没谁会是一肚子草包,且保证个个都是人精。但要说能祸国殃民吧,还真不够格,当大坏蛋也是需要胆识、魄力和大智慧的,岂是个普通旧派官员就能胜任。他们在另一个时空的悲剧就在于做了能力范畴之外的事儿,而且还没做好。至于说是主动要求去做,还是不得已而勉力为之,那就不清楚了。反正在洪涛的心目中,他们可以和叶向高、方从哲、翁正春等同,都是可以用,但需要放在合适位置上,且不足以以国事相托的范畴。说白了,他们就是个有能力在朝廷里任职,但无法独当一面的普通官员。用对地方,会规规矩矩循规蹈矩的完成工作,既别指望能超额有惊喜,也不用当成奸臣特意防着。“……那陛下力主海军可是另有深意?”果然,听了皇帝的讲述,熊文灿暂时忽略了黄南平违规传递奏本的事情,思路被带跑了。“那是自然,海军从来不是当盾牌防御用的,而是一支锋利的长矛,专门破防的。把海军死死关在港口里是巨大的浪费,给他们一定的自主权,在大海上四处刺一刺则是物尽其用。既可以清缴海匪保商船通航,又可以获取资源,补偿今后的建造费用,两全其美。当然了,要掌握好度,过犹不及。朕会派总参谋部就此事专门予以核实,如若谁敢轻启战端,定将严惩不贷!”“……臣不知海军还有如此妙用……可海军又从何获取资源补偿?”熊文灿已经快被绕晕了,盾牌和长矛能听懂,其它的嘛,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懂。“喏,这上面就写着呢。此次海军在西洋击溃了一群海匪,把其占据的港口还给了当地百姓。这群海匪凶恶的紧,据说还打死过不少佛郎机人,杀人越货十恶不赦。当地百姓为了感谢海军仗义出手相救,特把当地盛产的大木提供出上千根供海军造船之用。海军发现那里的气候和土壤很适合种植稻米和甘蔗,可丹迪人不太会耕种,产量太低。于是打算通过日月银行在大明招募农户过去教授,顺便建点榨糖厂和磨坊,还可以在当地开办学堂,宣扬我大明教化!”不懂就对了,如果换成新派官员洪涛这番瞎话根本编不下去,墙上就挂着大地图呢,看两眼就知道沙廉港在缅甸,根本不是啥无主之地。可惜的是大部分旧派官员只是表面上接受了新政,骨子里却依旧对新知识很抵触,少有主动学习的。他们连地图都看不明白,不受骗等什么呢。“如此说来倒是件好事,只是不知花费几何?目前西北、西南都在修缮驿道和轨道,耗费极大,所存库银恐无法支持大军作战。”听到能宣扬教化,熊文灿马上就来精神头了,但又怕多花钱。“不需朝廷耗费一分一毫,全部费用由日月银行先行垫付,之后再由当地农户、商户逐年归还。”不光受骗,还要帮着数钱,这就是洪涛死活看不上科举进士的缘由。他们的学问够多也够深,但全学进了牛角尖,死抱着一样不撒手,既不懂兼容并济,还不会主动更新。“如此甚好、大善!功过相抵,黄南平有陛下回护,幸也!”但凡能把海户司的书本翻一翻,就不会相信皇帝这番屁话。日月银行又不是散财童子,凭啥去给沙廉港民众垫付。可熊文灿还就信了,也不再追究黄南平了。“让皇帝帮你撒谎,何等运气。但愿将来别再添麻烦,否则朕让你去恩鸟港守灯塔,老死在上面完事!”好不容易把熊文灿糊弄走了,洪涛拿起笔开始批阅。既然是奏本,回复就不用记录在案了,于是上面除了准奏之外还多了一行字。语气虽然恶狠狠的,终归还是批准了黄南平的延迟退役请求。理由不是老资格,也不是曾经伴驾远航好望角,而是战绩卓着。在洪涛眼里官员就得看政绩,人品再高、文采再斐然,工作完成的不好也是白搭。军人则要看战绩,光听话没用。黄南平这次自作主张突袭了阿拉干王国海军就是点睛之笔,不光要嘉奖,还得通报全军列入教材,做为全面理解战略意图且灵活运用战术的典型推广。军队是纪律单位,需要严格遵守命令肯定没错,而且是第一位的。但是在遵守命令的前提下,根据战场态势和战略部署,调动主观能动性且敢于实施也非常重要。如果每位带兵的将领都变成纯粹靠上级命令驱动的棋子,扒拉一下动一下,不扒拉纹丝不动,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错误,实际上问题就大了。百户等着千户下令、千户等着指挥使下令、指挥使等着都指挥使下令、都指挥使等着参谋部下令、参谋部等着总参谋部批准、总参谋部等着皇帝首肯……转来转去,合算指挥全军作战的任务又落到了皇帝头上,军官们全都怕担责任,宁可不干也不多干,这不又成了朝堂里旧派官员们的作风了嘛,效率会低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本章完):()不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