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戏看半天了,怎么还不跳啊,是不是男人,急死人了。
步月龄愣了一下,也没想到死前竟然是和这只萍水相逢有点神经病的骨头一块。
行吧,他迟疑地朝那个猫伸了伸手。
那只猫骨头冷淡地瞅了他一眼,直接蓄力一跳,和他一起撞下了东极天渊。
被猝然不足撞下去的步月龄茫然道,这骨头是真成精了吧。
……算了。
罡风刮在他的脸上,他直直地坠落下去,抬头看见满天的雪花,他竟然不恨这只骨头,甚至伸出手摸了摸它。
果然是硬的,一点也不暖和。
东极天渊只有死人能进去,换句话来说,活人跳下来是没有用的,只会坠落到崖底,身亡在无穷无尽的罡风中,而进不去玄妙的东极天渊,只有死物,完完全全的死物才能进去。
这世上唯有一个例外叫步月龄,他的母亲是东极天渊上一任的主人,她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刻下了东极天渊的命匙。
“咳咳——”
步月龄是被水冻醒的,他晃了晃头,冰凉的水浸透了他的身体。
一段硬梆梆的东西抵着他的肚子,他愣了愣,将那猫骨头拎了出来。
没死?
他抬头望去,然后彻底怔住了。
他落在一处溪水里,旁边的岩石漆黑,上面载着紫色的石花,溪水的岩石往上有几十步的台阶,台阶上是一座古老的宫殿。
奇怪的是这宫殿的模样,竟然同他小时候住过的西猊长殿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的是,这里冷清得吓人,这里的光是淡淡的雪青色,紧闭的宫门门口的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摇摆。
像是一个旖旎不归的旧梦。
他抬头上去,那宫殿上面刻着磅礴的东极天殿四个字。
东极天殿,这里的确是东极天渊,可是不是说东极天渊只有死人吗?
步月龄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片冰凉,但是他没觉得自己死了。
——这都不死?
他侧过脸望去,对这里的迷惘冲淡了死里逃生的喜悦。
噼里啪啦的声儿在想,他侧过头,见旁边猫骨头也晃了晃头,它散架了,左前腿和左后腿都没了,只能蹦达着走。
……看着是怪可怜的。
它心里也很难受,这样就一点都不可爱了欸。
步月龄察觉不到它的心思,不然就会善解人意地告诉它,拉几把倒吧,它压根都没可爱过。
不过他现在察觉不了,他从溪水中爬了出来,随手抓住了那骨头猫,慢慢走到那宫殿的门口。
……故梦和现实交织在一块,他茫然地看着,有点恍惚。
为什么东极天渊里的宫殿,和他小时候住过的宫殿一模一样。
东极天渊,世人的禁地,活人的死地,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猫骨头滑不溜秋地从他怀里下来,蹦蹦跳跳地走过台阶,开始敲那宫殿的大门。
他目光扫去,门殿前的台阶干净如洗,没有一丝尘埃。
还不等他看清楚,他心神一凛,“吱呀”一声,那宫殿的大门竟然真的开了。
漆红的门敞开了一个角,来人手里拿着一盏同样雪青色的灯笼,冷溶溶地照开。
乌发的青年只看了一眼,便转不开去。
灯笼前的是一个木然的美人,嘴唇像染了胭脂的干花,有一头雪白的发,他的长相生的辉丽,照一角清亮如漆黑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