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鱼跟韩太医对了下穴位,调整好下针推穴的顺序,确认没有冲突才摸出银针。
麻醉针法格外复杂,张知鱼用它的时候也不多,所以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做得好,而且她只跟师父一起配合过,本来她还有点担心。
韩太医看着她下针的位置,就跟和她一起相处积年似的,往往张知鱼针尖刚到皮表,他的手就按了下来。
张知鱼忍不住叹: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太医,眼力手里都是一流。
如此张知鱼也就放开了胆子不去看韩太医的穴位,只手下飞针不停,韩太医眉头一松,赞道:“这才有个名满江南的样子。”
郑大夫和侯大夫一人把着千启明的脉,一人用帕子给他清理身下的污渍。
渐渐的他们就看到,刚刚还在抽搐的千启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等张知鱼停了最后一针,给千启明擦身的侯大夫看着破了洞的胸口,惊讶地道:“果真不流血了!”
这样的伤口,姑苏城里的大夫看了都得摇头,这两个人只用了两刻钟工夫就解决止住了血封住了痛觉。
侯大夫和郑大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力看到了庆幸——今天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几个大夫又轮番检查了一遍千启明的胸口,确认真的没有流血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闪着寒光的剪刀,是不是真的不痛,大家都不敢保证。
韩太医笑:“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
郑大夫:“怎么判断?打醒了问他刚刚疼不疼?”
韩太医:“伸手□□,他不叫不就是不疼了?”
郑大夫和侯大夫都没伸手,这是千家唯一的血脉,千圣人为他不惜求到皇帝跟前,千术刚刚也是拿着太子名帖过来请的他们。
如果千启明在他们手上出了事,两人都承担不起后果,千家虽然仁善,但千术却已经在东宫混了快十年,十年已经足以让一颗心从白的变成黑的。
而且千启明的伤来得蹊跷,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一看位置和伤口就知道是千启明自己刺进去的,两人家世寻常,都不想太掺合进去。
韩太医知道两人的顾虑,所以话是对张知鱼说的。
张知鱼点头道:“我来取刀。”
遂用指腹去听千启明剪刀周围的血流,找到阻塞之处,又分针轻轻扎下去,等□□后,她又伸手去听,见没有动静了,才眼神亮亮地看韩太医。
韩太医按住周围的穴位,笑:“拔吧。”
两位大夫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种伤口一般都得往外喷老高的血,虽然他们已经不怕人血,但溅一脸还是有些讨厌的。
张知鱼慢慢握住握住剪刀,使劲往上一拉,她用的劲大,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三位大夫愣愣地看着平静的伤口,瞬间恍然大悟刚才张知鱼在做什么。
“指腹听血。”韩太医道:“你是高家的人?”
张知鱼眨眨眼:“我师父姓高。”
几位大夫道:“难怪了,高家绝技就是指腹听血和止血针,难怪你才这么大,针法就这么好。”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几位大夫看着刀问她:“上头有锈吗?”
张知鱼将剪刀放进清水盆中,轻轻荡开表面的血迹,道:“没有,是一把新剪刀,估计是千启明自己买的。”
纵使张知鱼再心硬如铁,看着这道伤口也微微软了心肠。
几位大夫听到后就松了口气,这个位置如果有锈,拔了刀也必死无疑,想到这里,连韩太医都忍不住叹:“就差那么一点,这孩子就要入土了。”
郑大夫和侯大夫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这条命总是差一点就没了。”
当年姑苏的大夫都断言他活不过三岁,但他熬过了高热活到了站在,他的刀差一点就刺入心房,最后却只留下针尖大的洞,很快就止住颗血。
这孩子离阎王很近,但总是差一点,现在他快死了,又遇见了韩太医和张知鱼这样的杏林俊杰。
韩太医取出自己备好的羊肠线,又看看伤口道:“他体质太弱,心又比寻常人小得多,血里还有这么多虫,就算勉强救火,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韩太医道:“我娘是苗疆人,我身上从小就被她种了虫母,身边只要有虫,虫母就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