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卿卿:“他说的是实话,我——”
“卿卿!奶奶的乖孙哟,快过来让奶奶看看你,快来!”
正在此时,老夫人激动万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只见老夫妻被下人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赶到了后院,一见卿卿就泪如泉涌,激动得浑身直哆嗦:“真是卿卿回来了!”
“爷爷!奶奶!”
卿卿一见到两位亲人就红了眼圈,飞扑到他们的身边,老两口抱着卿卿又哭又笑,管家赶紧取了护心的药丸给他们服下去,生怕他们在狂喜之下犯了心病。
望着这温情脉脉的一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颗心也似沉入深潭的冰水中,逐渐冷了下去。
他在意的并非是自己的两位外祖,他们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就算他们再如何厌恶他也伤不到他,他真正在意的是卿卿的态度,很担心卿卿会因为亲人的厌恶而疏远他,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卿卿心中的分量能超过相依为命的两位亲人。
卿卿和老两口哭成一团,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言笑晏晏地交谈起来,老两口问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深坑里,卿卿笑着说自己有一番奇遇,随后将老两口的目光引向了他。
“他叫九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被坏人抓走了,在井下待了将近一年,都要多亏九郎帮了我很多。”
卿卿眉飞色舞地介绍着,忽见老两口变得脸色铁青,瞬间收了声,小心试探道:“奶奶?爷爷?”
“卿卿,你说你一直待在井下,莫非他、他……”老夫人指着他,颤声问卿卿,“他也是从井下来的?”
不待卿卿回答,他就抢先开口,声音平静:“是,我就是当年被你们丢入井中的孩子,你们的亲外孙。”
他并不奇怪这老两口能认出他,据魔修说,他和他难产而死的生母长得有七分相似,老两口身为至亲,当然对这副眉眼非常熟悉,能一眼辨认出来。
他话音落下后,除了卿卿之外,所有人都神色大变,胆小的直接尖叫着“有鬼啊”,四散逃走了,而胆大的也吓得说不出话,嘶嘶地吸着冷气。
老两口一生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此时还能拄着拐杖勉强站立,没有逃走,而是死死地盯着他这个早就该烂成枯骨的外孙不放。
卿卿愣了,难以置信地将目光移到老两口身上:“爷爷,奶奶,九郎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你们的外孙吗,什么叫‘丢入井中’,难道你们——”
“你住口!”
老夫人厉声喝止了卿卿,但见乖孙脸色发白,她又后悔了,柔下声音安抚道:“你别听他乱讲,他就是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贪图咱家的钱才要和咱们攀关系,刚才那些都是他自己乱编的,你先回去吃饭,等爷爷奶奶处理好了这个野种再——”
“您不要叫他野种,他有自己的名字,是我给他取的,他叫九郎。”
卿卿说话向来软乎乎的,此刻却小脸紧绷,显得格外生气,像只气鼓鼓的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捍卫着藏在肚皮下的果子。
“您是不是没有和我说实话?您和爷爷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向来以礼待人,何况我方才还提到九郎对我非常照顾,您和爷爷理应会非常感激九郎,又怎么可能会叫他‘野种’?所以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
老夫人目露惊慌地辩驳道:“是他先自称是我们的外孙,和我们攀关系的……”
卿卿更生气了:“以九郎的性子,他不屑于说这样的谎,而且他有什么必要和咱们家攀关系,只凭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就愿意养他一辈子,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面对他气愤又失望的目光,老夫人再无可辩驳,潸然泪下地说道:“唉,也罢,你跟奶奶过来,奶奶这就讲给你听,我们当年也是被逼无奈啊。”
说罢,她要牵卿卿的手,卿卿却抿着唇退开了,来到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我要和九郎一起听。”
“好,都随你。”
老夫人重重地点了一下拐杖,由人搀扶着向外院走去,转身之前,她瞥了他一眼,眼神既惊骇又幽怨,还有着满腔的嫌恶和痛恨,是当真对他这个亲生的外孙怨艾到了极点。
但他不在乎,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卿卿的手,纵使有人使他为草芥、为尘土,但只要卿卿愿意陪在他的身旁,他就什么都不害怕。
几人回到花厅,老夫人向卿卿讲述了昔日的往事,尽管她不遗余力地美化自己的行径,并渲染他这个丧门星的晦气和可怖,但卿卿还是气得从高椅上一跃而下,牵起他的手说道:“九郎,我们走!”
他不说话,平静地任由卿卿拉着他往外走去,下人们赶紧过来阻拦,但他们年纪虽小,却都是修士之身,轻而易举地用灵力挥开了他们的手,一路跑到府邸的大门门口。
“卿卿,回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夫人和老先生都紧着跟在后面追,奈何上了年纪,腿脚不利落,还差着他们一大截距离。
卿卿生气地说:“不知道,反正我要带着九郎出去!”
说罢,他眸光亮晶晶地望向他,染上了几分奇异的光彩,说不出地好看。
“九郎,你愿意帮我推开这扇大门,和我一起走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卿卿,“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走到哪里都带着我。”
“……”
卿卿停了一下,向他展露笑颜:“那是当然!来,你帮我推开大门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