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没说话,只扭头看了撇嘴的林潮生一眼。
两人走到了山脚下,路过岑家门前又听到里头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
林潮生眼睛一转,停在门口抻着脖子朝里悄悄看。
李兰心抱着肚子坐在院子里,也不知她怀了几个月的身孕,如今的肚子总算有了些微微的弧度。
她坐在一张竹摇椅上,慢悠悠晃着,怀里包着一碟炒瓜子,一边磕一边朝里头喊:“娘!我今天要吃肉,昨儿提回来的肉割一半下来做红烧肉吃吧!”
没了敢提刀弄棒的叶子在家,岑婆子的腰杆似乎又直了起来,敢和人对骂了。
她竖着眉毛冲人骂:“吃吃吃!哪家的媳妇有你这么贪吃的!张嘴就是要割一半!”
李兰心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只朝着躲在屋里的岑大为高声喊:“岑大为,别在里头躲死了!赶紧和你娘说说,今天桌上要是没肉,我明儿就回娘家吃去!”
这话说的,不就是明明白白说了要回娘家告状吗?
岑大为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又是叹气又是烦闷,最后只对着岑婆子喊,“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天天吵吵嚷嚷的,真是不嫌烦啊!”
他是嫌烦了。
所以又想像之前那样躲到镇子上去,可这次没了人肯贴钱养他,两天就花光了所有银子。不仅如此,他还碰到李铁匠父子徒弟几个,瞧他不在家照顾怀孕的李兰心,竟还跑到镇上来潇洒,又把人揍了一顿撵回了溪头村。
岑大为也是悔啊,早知道是过的这样的日子,他做什么非得娶李兰心呢?
李家是有钱,也给李兰心贴补了银子,可那银子在李兰心手上,他如今是一个铜板也抠不出来啊。
岑婆子更悔。
前头几个月她儿子不在家,只得她一个孤苦伶仃的,那时候叶子是性情大变,再也欺负不得,可只要凡事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搭理你,反倒是每天有饭有菜送到桌子上,不会真不管你死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脏活臭活都扔给自己。
哪像如今啊,娶了个媳妇回家供着,她这个做婆婆的还得给儿媳洗衣裳做饭!造孽啊!
岑婆子也是悔啊,就恨当日闹起和离自己没劝上两句。
林潮生躲在门口看热闹,瞧着里头的动静渐渐小了,他才直起身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可惜道:“今天还是没能打起来啊。”
陆云川被他这一句逗得笑出声,最后拉着林潮生回了家。
院子里放着一头小鹿,两只大狗一左一右趴在边上,都听话地没有上前去。
就是二黑瞧着有些可怜,它眼巴巴瞅着,大张着嘴巴淌口水,地下已经湿了一大片。
陆云川把一整只鹿提了起来,走前还推了紧跟上来的二黑一把,低声训道:“躲边去,等会儿又少不了你的!”
二黑这才在原地转了两圈,又依依不舍地趴了回去。
至于大黑……大黑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它小心翼翼看一眼被打开的院门,狗狗祟祟溜了出去,不知道是去找狗儿子还是去找狗媳妇了。
林潮生还喊呢,“大黑又跑了!”
陆云川回头望一眼,只说:“不管它,到了饭点自己会回来。”
林潮生叹一口气,又到新搭好的骡子棚下头摸了摸青花骡子的耳朵,夸奖道:“还是我们千里马最懂事啊!”
骡子咴咴两声算是回应。
刚说完,身后的陆云川喊道:“潮生,过来给我搭把手。”
林潮生立刻收回手,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这只鹿不算大,一只鹿腿大概不够五个人吃,但若要两只又怕是太多了。林潮生让陆云川卸下一条腿,也割了些肉,打算串起来烤着吃。
串肉的铁签子是从陆云川捕猎工具上拆下来的,陆云川眼睁睁看着林潮生捣鼓,自己从前宝贝的捕猎工具被拆得四分五裂,又洗干净拿来串肉。
他一句话没说,最后还担心林潮生戳到手,伸手帮他串了大半。
“哥,听说鹿肉是大补!”
林潮生一边忙活,一边说话,他说完还挤眉弄眼朝陆云川下面瞟。
陆云川:“……”
有时候陆云川也不理解,好好一个哥儿,为什么能青天白日的大咧咧说这些。
陆云川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说道:“那你多吃些,晚上不会昏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