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望一手提着个笼子,一手搂着只黄绒绒的兔子,手忙脚乱地朝他这边走来。
谢流忱很快看清他为何慌张。
那兔子在裴若望怀里疯狂蹬腿,每一脚都带着要挣脱他,奔向自由的力度。
谢流忱问:“你为何不将它装进笼子里?”
“这笼子太硬,它踹笼子踹得?脚垫都出?血了。”
谢流忱不解:“你今早不是说要精挑细选一只乖巧的吗?”
裴若望:“它没生气之?前是挺乖巧的。”
谢流忱:“……”
裴若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鄙视,立刻回嘴:“你质疑我的眼光?我的眼光好着呢,我喜欢的是盈章,盈章从来都不打?我,她对我可好了,我要是伤着一点,她都会心疼。”
他把马上要蹬出?去的兔子往怀里按了按,继续道:“你呢,你看上的女子可比我这兔子凶猛多了,手劲比牛还大,一巴掌能把你打?得?原地旋转两?圈。盈章会疼人,崔韵时呢,会让人疼。”
谢流忱本已掀开车帘,闻言豁然转身,极为不悦道:“她打?我又不是她的错,是我欠她的,你扯到她身上做什么?”
“你也知道你欠打?啊。”
两?人一言不合,扭打?着滚进了马车里。
两?人相识多年,很清楚对方的痛脚,于是口下和手下都不留情。
等到马车停在青朗山庄门口,谢流忱也下不了马车。
他脸上又添了几个青青紫紫的拳印,左眼眶的那一个遮都没法遮,本已大好的脸又见?不得?人了。
他不能回去见?她,干脆示意车夫继续沿着山道往前,去半山腰的那座月老祠。
先前他被月下诅咒一通,又抽出?好几支下下签时,便想去香火旺盛的月老祠中多奉些香火钱,请月老护佑他的姻缘。
可后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和她没过三日便走到了和离的地步,没有一日能让他得?闲去月老祠一趟。
今日反倒阴差阳错,得?偿所愿。
他跨过门槛,见?到庙中多的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
庭中一棵银杏古树,枝干间红线缠绕,挂着无数木牌。
木牌上
隐约可见?或刻或写着人名。
他头一回来这种?地方,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看着这些面容青涩的少男少女一同?在木牌上写下双方的名字,而?后又齐心协力将木牌挂上去。
他心中想着回京后也要带她去月老祠,让天上的神明瞧仔细,他要祈求的就是就是和身边这个人的姻缘。
至于如这些有情人一般,同?她系红绳,挂木牌,他也不敢奢求。
她未失忆前就痛骂过他,骗她的事一桩又一桩。
他如今又是在欺瞒她,即便再不得?已而?为之?,这也是骗了她。
所以能将她留在身边便好,其余更为亲密的举动便算冒犯她了。
谢流忱在神像前虔心祈愿,只要能与?她重新开始,怎样的代价他都可以承受。
他知晓这些神神鬼鬼都只不过是人心妄念,可如今他宁愿信一回。
他将愿望在心中默念三遍,而?后诚恳下拜。
香烟缭绕,神像俯瞰人间,在它眼中,面前跪着的,俱是一模一样,陷于苦顿的众生。
——
崔韵时没想到谢流忱居然将厨子都弄过来了,他做事真是出?人意料。
等她吃饱喝足,又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回来。
这一回他又重新戴上了面纱,露在外面的眼眶上还带着伤。
她讶然道:“这是怎么弄的,有人打?你?”
“摔了一跤……”如今他对着她撒谎,总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