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不等干枯,便一片片地从枝上凋落。
到第三?日的夜里,最后?一朵花苞也落了地。
这枝花彻底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枝,没?有一点可看之处,更别提送人。
当夜,谢流忱将它送入水中,又看它随水而?去。
这未能?送到崔韵时手中的花仿佛成了他的执念。
接下来他们每到一处,他都?要剪一枝新鲜的花带在身上,追上崔韵时后?便可以赠给她。
裴若望抱臂打了好几个哈欠,心想他现?在净做这亡羊补牢的事,一点用都?没?有。
不过他也知道,谢流忱并非不清楚自己做这些事毫无用处,他只是到现?在还不愿承认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他是在自我欺骗。
因为谢流忱不能承受现实。
所以就选择性地不去思?考,也不去面对最糟糕的部分,只把现?状美化成一次寻常的夫妻吵架,似乎妻子只是负气回娘家,他是去认错求她回来的。
看这样理智的人不愿清醒的样子,真是叫裴若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之还是赶紧把这些事办完,他就能?回到京城,回到陆盈章身边,再也不用与她分离。
好友婚姻不幸,而?他幸福美满,这也是种自然平衡之道啊。
谢流忱携着花枝上马,两人接着赶路。
那只黑鸟窝在谢流忱衣裳里养伤,偶尔探头探脑,被他按回怀里。
齐归山是十?五座山的总称,不知跑了多久,他们路过一片果林。
裴若望看着枝头饱满的果子,唉声叹气。
谢流忱明白?他的意思?,一挥手道:“去吃吧,别忘了给主人留下一些银钱。”
裴若望:“哟,做了官就是不一样,如此地关?心百姓生计,谢大人好官啊。”
谢流忱不接话,他得趁着这一会功夫给小鸟换伤药。
裴若望走到一棵树下,一块浅紫色的软布被雨水打湿,浸在泥泞里。
他一时好奇,站在那多看了几眼。
谢流忱催促他:“我还要赶路,你别消磨时间?。”
裴若望这才慢腾腾地走开?,谢流忱随意往他方才逗留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他的目光就如被冻结,再也挪不开?。
尽管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崔韵时的手帕。
她到过这里,或许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被这个念头烧着,叫上裴若望,再也不肯耽搁时间?,循着不见蛊的指引,一路赶过去。
跑过这一座山,又是一座更高的山峰,马儿实在跑不动了,他们在山脚下歇息片刻。
谢流忱抬头仰望笼罩在淡淡雾霭间?的青翠山峰,心中幻想崔韵时或许就在这座山中。
他精神一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觉到一阵疼痛,这疼痛却让他感到喜悦。
这不是他臆想出的画面,他终于要见到她了。
分别十?日,她自然是不想见他,可是他很想她。
她在外风餐露宿,奔波劳累,吃的苦头一定?不少。
若她真是只鸟儿,他就能?将她拢在手里,仔细检查她的皮毛,判断她近来的状态。
谢流忱想着想着,目光停在半山腰上的一处。
他觉得自己似乎看见她了,她今日没?有穿紫衣,身旁还有另一个女子。
谢流忱眨眨眼,他好像在看一幅画,画上的小人只有米粒那般大,看画之人轻吹一口气,小人就会从画中被吹跑。
谢流忱放缓呼吸,凝视着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