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的双眼忽然睁得大大的,脸上?本就少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崔韵时?在这一刻发现他和谢燕拾长得真有三分相?似。
他一睁大眼睛,那种惶恐、崩溃、仿佛天崩地裂的表情,她在谢燕拾脸上?见到过。
谢流忱张着嘴,好像快死?的鱼一样?动了动嘴唇。
他说:“我爱你。”
话出口,他紧抿着唇,却控制不住一口又一口涌出的鲜血,有一滴还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用袖子帮她擦,一边擦一边说:“对不住……对不住……”
崔韵时?也陷入莫大的震撼,她看?他的头越来越低,最后他抬袖捂住自己的脸。
崔韵时?恍惚地一瞥,看?见他泪如雨下,面?上?已是血泪交织。
第46章第46章
崔韵时震惊得无以复加,她知道谢流忱刚才说了句什么,她的耳朵也听见了,可是她到?现在都没回过神。
她又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了。
他说他爱她,对,他是说了这句话。
他现在还坐在她对面,哭得格外凄惨。
谢流忱怎么可能?会哭成?这样,更别说还是因为她提了和离才哭的。
崔韵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忽然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只有梦里才会有这样不合理又突兀的事?情发生。
她看看地?上随风轻摆的花草,又看看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切都崭新得像梦中的世界。
她知晓自己一直被谢流忱薄待,心?怀怨恨,或许这就是她出现这种幻觉的原因。
她也有自尊心?,她不甘心?被他这样轻视,所以在自己的梦里,她要好生弥补自己,把他想象成?一个不舍她离去,姿态卑微的可怜人。
她可真会想。
崔韵时又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连笑声都透着?傻气。
没错,这就是幻觉,就像在山洞里一样,当时她还看见了白邈,还和他说了好多话。
这个梦充满了离奇的错误,最大的错误就是,怎么会有人在妻子提出和离的时候,开始剖白心?意,诉说衷情之语。
人人都有自尊心?,更别说谢流忱这样的人,明知在这种时候说喜欢她,就是把自己的脸面送上来被她践踏,他又怎会自取其辱。
崔韵时心?想,下一次她一定要做一个更好更爽快的梦,这么离谱,她都没法投入。
她一甩手,手指划过草叶锐处,指尖流出了一滴血,她脸上的笑容僵住。
挺疼的。
这不是梦。
崔韵时顿时呆住,直到?手被托住,那只淌出血珠的手指被人用手帕按住,她才迟钝地?转过头?。
谢流忱的两只手都受了伤,包扎得格外严实,此时正用左手笨拙地?给她止血。
崔韵时如梦初醒,她想起?身,身体却像被人打?了一记重拳一样颤抖不止,她只能?坐着?一动不动。
所有事?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她无法理解他所说的爱她,什么是爱啊,当然是盼着?对方好,想叫他时时开心?,不受无常灾祸的损害,若是他有烦忧,便竭尽全力地?为他排忧解难。
爱一个人,就是不忍心?,不忍见他受苦。
可他对她,从来都很狠心?。
崔韵时张着?嘴,只觉荒谬至极,他怎么可能?喜欢她,除了这小半月以来的异样,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哪一桩哪一件和爱她挨得上边。
他哪怕真心?可怜过她,帮过她,她都会记在心?里,可他何曾做过能?让她感?恩的事?。
没有人的爱是一边在背后捅刀,一边当着?她的面流泪说爱她。
“别再说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崔韵时无力地?说。
“我没有在说笑。”谢流忱惶惶道,他想拢着?她的手和她说话,让她感?觉到?他的诚心?,可是他的双手都被包扎好,她能?摸到?的只是一层又一层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