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的目光追着她往外?走了几步,欲言又止,想说他现在并没有打算对她隐瞒什么,她若想在一旁看?着,尽可?留下。
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不留在这也好,他给薛朝容解毒的过程有些恶心,要在双方手上?划出一道血口,他再将薛朝容身上?的毒蛊引到自己身上?来。
毒蛊往往丑陋不堪,让她看?见这样?丑的东西钻进他的血肉中?,往后她看?着他的脸,总想到这一幕该怎么办。
他这个人,只剩这张脸在她那里是没有罪过的。
这些年里,即便她从未对他有过半分喜爱,可?她流连在他脸上?手上?的目光却切切实实带着惊叹和欣赏,他感受得到,却不屑以此?引诱她。
那时?他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会甘愿做这样?轻贱的事。
可?如今便是他允许她对他为所欲为,她也不会碰他一下。
谢流忱不想再想下去了,他看?向还留在原地的薛放鹤,漠然道:“出去。”
薛放鹤实在不想走,可?看?谢流忱一副没把他长姐的病况当回事的样?子,似乎就连这群苗人的大巫都无法解开的毒,在他这里也只是小事一桩。
薛放鹤忍了忍,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洞中?安静无比,谢流忱拿出一把医刀,将它在火上?炙烤过后,对着自己的胳膊看了片刻,面?露厌恶。
若非必要,他真不想对自己下手,被划一刀好疼好疼,他受不了这种罪,什么事都不配让他受这种苦痛。
要不是想求一个与崔韵时真心对谈的机会,薛朝容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他略带厌恨地看?了眼昏迷的薛朝容,谁让她这般无能,一时?大意落在苗人手上?,才害得他要对自己下刀救她。
他心中?很?不情愿,可?想到崔韵时?,又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若不是有薛朝容,他怎么能得到崔韵时?的应诺。
要是她能在这里抱着他安慰一下,摸摸他,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谢流忱心一横,对着本已伤痕累累的左手划下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鲜血直流,他躬身,死?死?压抑住到了嘴边的痛叫,举刀在薛朝容的手臂上?也划了一道。
他将自己的手臂贴在薛朝容的手臂旁,过了一会,她的皮肉之下泛起微微的颤动,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肉状物快速朝着伤口处移来,就像一只饿极了的活物,闻见了美味的吃食般迫不及待。
它一探头,就飞蹿入谢流忱的血口之中?,这种牵丝蛊移速奇快,还很?警惕。
若是它一出现,他就冒险杀它,它情急之下会截断自己身子,重新躲回原宿主?身体里,再也不出来了。
唯有以自身血肉引它进入这种方法最为稳妥,且寻常人对它没有吸引力,它其?实是被他身体里的红颜蛊吸引而来的,只有他用这种方法才起效,其?他人就算把伤口开得再大,它也不会赏脸动一下。
谢流忱便只能忍着恶心,让它进入自己的身体。
再忍忍,他已经?给杜惜桐递送了消息,她自会将消息转呈上?去,很?快朝廷就会将这伙乱党一网打尽。
等离开这里,他费些功夫便可?将这条牵丝蛊取出。
牵丝蛊,顾名?思义便是牵起万千情丝,在宿主?心神激荡之际,与宿主?彻底融合。
谢流忱却不担心这一点,只要在这段时?间之内不要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它便不能与他血脉相?融。
他不会有事。
他撑过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摇摇晃晃地走出洞外?,对崔韵时?道:“她没事了。”
崔韵时?面?露喜色,谢流忱看?着她生动的笑?脸,也忍不住笑?了,她刚要跑进去看?看?,又回头,客气地问了句:“你身体如何?了,你的脸色瞧着不大好。”
崔韵时?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他瞧着岂止是不大好,他就算下一刻昏过去,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谢流忱顿了一下,说:“我没事。”
他并没有告诉她,此?蛊在他身体里暂时?扎了根,再想取出还要废一番周折,这样?听起来太弱了,他想让她知道他很?有用,她随时?可?以将一切事都交给他去办。
他还有价值,他会让自己一直都对她有可?利用的价值。
所以哪怕她只是将他作为工具,也请不要丢弃他。
——
解过毒后,薛朝容就没有大碍,只需调养,薛放鹤背起她,几人原路返回,仍是崔韵时?走在最前,谢流忱最末。
走到一个拐弯处时?,山壁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移动,将末尾的谢流忱单独隔开。
谢流忱再看?不见崔韵时?的身影,他附耳在山壁上?,什么都没听见。
他想喊一声问问她的情况,一时?心绪不平,刚进入身体的牵丝蛊立刻开始造作,气血上?涌,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全是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