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崔家回来后,谢流忱收拾了一下,前去给?裴若望医治。
据裴若望说,他平日?会?自己出去,隐匿于无人在意之处晒晒太阳,一日?有许多时候都不在屋中。
可每次谢流忱来,他都正?好待在屋子里等他。
谢流忱从没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
裴若望轻功了得,多半是在谢家某幢最?高的楼上纵观整个谢家,发现他往他那里去时,便动身返回,所以每每都能在谢流忱到之前,坐在屋中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裴若望向?他夸耀自己的轻功时,谢流忱有时候会?忍不住在心里恶毒地想,速度再快,还不是追不上远去的旧情人。
而他却成功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留住的人。
昨日?回过一趟崔家,他证明了自己的用处之一后,他觉得崔韵时对他的观感应当有些许好转,长此?以往,从恶感转为好感,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恰恰是裴若望的不幸,衬托出了他的幸福。
谢流忱微笑着给?他递去两颗药丸。
裴若望认识他许多年,和陆盈章一起见过他不为人知的许多面,看他笑得这么奇奇怪怪,问:“你心情很好?”
按照他的计算,谢流忱差不多这几日?就该遭受打击才对,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谢流忱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裴若望最?知道怎么让他张嘴,就好比再高傲,不肯搭理人的猫,只?要人一脚踩在它?的尾巴上,它?就会?大叫着跳起来,对人发出一连串问候。
崔韵时就是谢流忱的尾巴。
裴若望只?要问他,哎呀你这个怪样子是不是喜欢人家,他一定会?立刻狡辩说他胡说八道,不要将?这般恶心的东西往他身上扯,少管他的事之类的。
裴若望便这么问出了口,然而谢流忱面无波澜,仍旧面带笑意地看他:“下一次我?要做入口即化的苦药,让你从嘴里苦到心里,你就再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裴若望服药的动作顿了一下。
谢流忱居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他居然没有一提就炸毛。
裴若望惊诧地垂下眼皮,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既然谢流忱避而不答,再也没有百般否认,那就离承认不远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他若是对自己承认他喜欢崔韵时,那意味着谢流忱马上要变得和他一样可怜。
裴若望嘴唇抽动两下,几乎要按捺住满腔的喜悦。
他闭上眼,任由谢流忱在他脸上扎下一根又一根长针。
半个时辰过去,谢流忱留下带给?他的果子,状似无意道:“我?夫人答应我?将?来有机会?,会?与我?一起回南池州一趟。”
裴若望根本不信,崔韵时多半是哄他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流忱现在会?这么乐观,果真是情令智昏,这样也好,到时候谢流忱一定能摔得比他更?惨。
他对谢流忱送上绝不可能实?现的祝福:“那我?祝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谢流忱点点头,告辞离去。
出门后正?有一阵风,吹落满树秋信花,一片花瓣落在他肩头。
谢流忱长指拈起它?看了看,走到湖边,俯身将?它?送入水中。
眼看花瓣随水而去,湖面落满粉色的秋信花,波光闪烁,就像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他忽然想到一件与此?时此?刻毫不相干的事。
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遇上让她开心的事。
——
崔韵时正?在醉花阴里,被两个小倌围着劝酒。
明仪郡主坐在上首,她身边的小倌更?多,足有五个。
她已?有些醉了,对崔韵时说话更?加没有顾忌:“好孩子,呆坐着干什么,你摸摸他们的手臂和小腹,都练得可结实?了。”
“你快躺下,靠在他们胸口让他们给?你按按身子。咱们女人啊,就是要多摸摸男人补充阳气,阴阳调和,心情才会?愉快……”
崔韵时几乎要汗流浃背,今早明仪郡主心疼她前阵子病了,说要带她去散心,她没想到是这种散心法。
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