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好消息是天气正在逐渐好转,凭现在的速度大约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进入树木稀少的林间带,按地图上的显示会有一条直接通往瑞士边境的公路,尽管保险起见我不能搭乘任何人的车辆,但只要沿着它走到不设防的边境线,我就是彻底的自由身了。
哈哈哈,我真是越想越激动,不自觉间脚下的路似乎也变得好走了,蹒跚的缓行变成了一紧一慢的跨步前进,急速朝山脚下的空地的接近。
希梅莱嘴里的情报果然好使,一路上几乎我都遇到任何巡逻的士兵和封锁岗哨,畅通无阻,顺利得就像是在无人区行走。
眼冒金星热汗淋漓之下,我不得已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山间跋涉比我想象中要累得多,脚掌酸疼的同时呼吸也逐渐有些紊乱;不禁十分后悔浪费了昨晚那桌丰盛的大餐,醺香肠、鹿肉还有满是蜂蜜的松饼——却一口也没碰。
完全忘记了在如此长时间的禁食肉类后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羸弱不堪,难以支撑其高强度的野外穿行,更别说早上也是匆忙逃脱,连一块面包都没能碰上。
昨晚还被那个萝拉。希梅莱的魅惑小穴吸走了无数的生命精华……
缺乏蛋白质和脂肪、高强度的通宵性爱、几乎没有补充过能量,再加上长达几公里的山地逃脱,我这完全是在靠精神意识在强撑着,因此不能不休息一会儿了。
从刚才开始那股强烈的钝痛感就一直在全身上下的骨头里盘旋,我腹中空空如也,饿得头脑发昏,身上却没带一点儿吃的,乐观的心态逐渐有些向下坠落。
太过轻率的决定……以及毫无可靠性可言的准备工作,在这杂乱疯狂的一生中无数次将我带到死神的座下,有些时候对某样东西的急切渴求只会使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大抵是陷入昏迷差点失去了意识,见到了高耸的十字架和天父不可视的脸庞……从森罗万象的幻想和白花花的天堂意象中醒来时,整个下半身已经被埋在了冰凉的雪里,可是感受到的却是沁人心脾的丝丝暖意?
惨了,我赶紧用还能动弹的手臂支撑背后的树干试着站起身,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让整个腿部彻底冻得坏死,可它们凉得吓人,简直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我赶忙原地蹦跳,试图使血液加速流向脚尖和小腿以便能扛过接下来的最后一小段路程。
一蹦一跳之间差点又没喘上气儿,一阵耳鸣目眩便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口袋里的小铁盒哐当掉落出来。
“老天,我把你给忘了————”
我嘶吼着爬向它,用哆嗦的手指摆开了盖子,不假思索便把里面剩下的所有糖块都含进了嘴里。
这种被特意制作成糖果的兴奋剂是几个月前从梅耶那儿得到的,虽说是不可大量服用的强效药,但我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关乎到能否活着见到今晚的月亮。
不出所料,我很快就像是重燃的发动机一般打起了精神,甚至连原本难以忍受的疼痛也不见踪影,这大概就是兴奋剂的作用吧,接下来的路程我比先前还要卖力,几乎是两脚不停地在狂奔。
要以文字描述自己此时的状态实在是羞于动笔,就请想象一下从配种室中挣脱缰绳跑出来的种马吧?
————一边是冻得发抖的四肢和面颊,一边是腹部和阴部灼热如贴熨斗,我就这样顶着梆硬的小兄弟像只疯了的发情猴子一般越过一颗颗巨杉,跨过一道道沟壑。
自由,自由就在眼前了啊,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筹措逃跑企图,今天居然真的成功了。
————希梅莱也好、梅耶也好,还有他们背后的元首莉特尔,大家全部都是笨蛋,愚蠢不堪的毛驴,妄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被我逃出来了吗,这帮脑子里一根筋的独裁者,最后全都要拜倒在本大爷这光辉万丈堪比赫尔墨斯的智力与比肩西西弗斯的毅力之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欸,那是……什么,黑色的墙壁?
我的双腿灌了铅般再也挪不动分毫,呆滞地睁大了眼。
正前方的公路空地上,身着纯黑色橡胶外套的高挑士兵们排列成整齐密不透风的阵列,腰间挎着锃亮的冲锋枪。
“唷,是奥讷尔阁下吧,真是好久不见呢”
披挂佩刀的军官从她们的团团包围之中走出,紧裹厚灰丝袜的大腿一侧悬挂纯银铰链,高跟短靴镶嵌的铆钉折射着微弱的寒光,那一双晕影重叠的凌冽眉眼之下满是狠厉,“既然好不容易逃出来,就请跟我们回到温暖的营地休息休息吧?”
她伸出深黑色的指甲盖的食指贴在鼻尖,蛇信般的小舌舔了舔自己扭曲微笑的唇角。
“难得的客人,我和我的部下们会好好招待你的啊————”
我认出了她帽徽上银亮的,和戍守别墅的卫兵同属一类部队的精锐战士,在他们面前,还有什么转身逃窜的必要吗———何况是拖着这副崩溃在即的身体?
连投降的双手都没能举起,我便支撑不住仰头倒在了雪地里。
再后来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今日的禁区外围依旧是平静如常,守住唯一一条进出山谷的通道上,外围岗哨的士兵们正望着远处阿尔卑斯山折光的山脊发愣,这份午餐之后的悠久闲暇很快便被道路尽头扬起的飞雪和烟尘搅破————一辆没有挂旗的车开了过来。
值班的两人从有供暖的小屋中叫来了正慵懒午睡的中士,她穿着便鞋、没戴帽子就披头散发匆忙地跑了出来,眼见是辆无旗帜的“光板车”,她生气地瞪了一眼两个大惊小怪的新人。
一路疾驰的军车被迫在三重路障前急刹停住,轮胎还没停稳车门便被打开,披着棉芯大衣的人跳了下来。
虽然在一眼瞅见对方军帽上的银线封条时,中士稍微捏了一把汗,但转而想起此处岗位管制命令的她又挺起了胸膛:
“你应该立刻倒车退回到警戒区外,这里是一级管制区域,除去领袖级别长官或是地区房屋长官以外都不得擅闯”
“你这个蠢蛋,那是我下的命令,不认识我了吗?”
对方抬起大檐帽的前端,露出了阴影中气喘吁吁的面颊。
“哈!长官——!?您怎么坐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