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让现在永恒,该多好。
谢琚不禁想道。
他已经加派人手到全国各地去查探关宁一亲人的消息了,说不定再过些时间,关宁一就能和他的亲人团聚了。
有点舍不得。
要是没了关宁一在一旁念叨他,皇宫里的日子也会少很多乐趣吧。
“陛下,唐统领说很快就要到围场了。”安和隔着帘子说。
“朕知道了。”谢琚抻了抻腰,没敢动腿,怕弄醒关宁一。
直到马车停下,颠簸的路途结束,关宁一才缓缓转醒:“陛下,我们到围场了?”
刚睡醒的关宁一还很困顿,睡眼惺忪,眼尾泛上水汽。
谢琚一呆,鬼使神差地用手抹了抹关宁一的眼尾,指尖将那点水汽尽数沾染。
“陛下?”关宁一还不怎么清醒,没有意识到谢琚的动作有多么不妥。
“嗯,到围场了,下车吧。”谢琚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心跳声却仿佛能冲开胸膛,震得人耳朵发懵。
关宁一没在意,理了理自己睡得有些皱的衣服,下了马车吹了吹风,慢慢地回神。
谢琚也下了马车,禁军还在扎帐篷,他想去周围转转。
围场不比都城温暖,初春的山风也凉,谢琚搓了搓手,试图摒去寒意,关宁一见状,转身回马车把披风给拿了出来,给谢琚搭上,系了一个牢固的结。
“关卿,陪朕走走。”谢琚拢好披风,向关宁一发出邀请。
“好。”关宁一自然是同意的。
谢琚对皇家围场这地方,说熟也熟悉,说不熟悉也不熟悉。
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时,跟着先帝来过几次围场,先帝寻欢作乐的本事一流,还在围场这边修建了一座行宫,就在不远处。
谢琚不太记得那座行宫是什么样子,他没有进去过,他每次来围场都是住在帐篷里,白日里就去骑马,去林子里打猎,他从小就很擅长骑射。
“朕第一次来围场的时候特别高兴,朕的骑射功夫很不错,第一次打猎就猎到了一只野兔,朕将朕人生中的第一只猎物献给了先帝,那时朕还不明白先帝对朕并无多少喜爱。”谢琚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先帝斥责了朕。”
谢琚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先帝都骂了他什么,只记得先帝勃然大怒,不仅没有收下他的野兔,还叫太监把他给拖了出去。
“大概是先帝自己不行,所以才看不惯陛下年少第一次就猎到了猎物吧。”关宁一从谢琚偶尔的谈论中可以得知,先帝不擅长的可不光是朝政,他当皇子的那些年,先生教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琚扬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朕的骑射功夫是一众皇子里最好的,先生都夸朕,是个天生的将军。”
奈何造化弄人,将军再也无法纵马提鞍驰骋沙场,将自己的一辈子都困在了那把龙椅上。
“陛下明日……”关宁一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显得不那么残忍,欲言又止。
谢琚懂关宁一的意思,他道:“哪怕是文官的活动朕也参加不了,太冷了,朕根本拉不开弓,扯不住缰绳,要是春猎在三月就好了。”
三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谢琚也能从畏冷的折磨中解放出来,他曾经是个将军,即使武功不再,他的底子也比文官们强,虎豹猎不了,山鸡野兔尚可。
只是,如今还未到三月。
关宁一抿着唇,他想说点话安慰谢琚,他又明白说什么都是徒劳,除了能找到人替谢琚解毒,否则这个痛苦就会伴随谢琚此生。
“陛下,帐篷已经搭好了,您进帐篷里休息休息吧。”安和小跑过来,担忧二字都要写在脸上了。
“朕要和礼部核对一下细节,关卿,你先自己玩会儿?”谢琚出了宫照样得勤勤恳恳地当他的皇帝,该做的事情一件都少不了。
关宁一:“陛下,您这语气是在哄小孩儿?”怎么不再给颗糖呢?
谢琚道:“你跟朕比起来,也就是个小孩了。”
谢琚二十七岁,关宁一这具身体的年龄尚不足二十,还未及冠,只是关宁一也不能告诉谢琚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偏偏记得自己的年纪,所以关宁一的年纪,是太医给测的大概骨龄。
关宁一都懒得反驳,也没跟着谢琚去议事,有的官员知道他给谢琚办了不少事,见着他都想躲,他就不去晃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