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晟和方吟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别人死活的亲近,惊得首饰坊里的路人都哎呀的鼓瞪了眼,捂脸捂眼不敢直视,更别提柳镇了。
柳镇人都怔傻住了。
他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回和方吟儿重逢的场面,这一个是完全出乎意料的。
他千辛万苦找上京来,费尽心力,苦苦思寻已久的未婚妻,刻下就在眼前,但却是柔若无骨地依赖在别的男人怀里,娇喘吁吁,羞红了脸。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此刻见得竟是分外的陌生。
柳镇的视线怔怔直直的落在方吟儿身上。
她两颊微丰,乌黑如云的长发绾起,梳着妇人髻,发上别了白玉钗笄、玉珠发簪,肩头一袭缎面儿绣兰花的狐绒披风,下摆露出一截桃红色的长裙裙角,雍容美丽,像一朵被人精心浇灌呵护的娇花。和在邺州时大不相同。
刚才他见到人,一时太激动,竟都没注意到这些明显差别。
原来她在外面过得很好,甚至看起来比在邺州还要好上千百倍。
那为什么连一封平安的书信都不肯往来?
她就没想过他会担心吗?他还以为她出大事儿了!
自她失踪,夜不成寐,寝不安席,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怕哪一天一睁开眼,衙门里传来坏消息,等来了她的尸体!
柳镇情绪起伏不定的狠吸了两口气,在庄晟揽着人高贵冷艳睥睨他的注视下,蓦的两步上前。
“吟儿……”
哪怕已经察觉到了,但柳镇依旧不死心,压抑着一腔心酸难过,愤怒地指向庄晟,问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仗势欺人逼迫于你!吟儿你别怕,这里是皇城根底,他纵然权势再高,也抵不过律历理法!”
而今他就在洵王府做活儿,洵王渊清玉絜,有礼有法,王妃心善仁义,只要他们在理,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给个公道的!
面对柳镇的质问,方吟儿红唇艰难的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她眸光闪烁了一下,最后只别过头,避开了她是否被逼迫的话题,嗫嚅的说道:“镇哥,你、你还是忘了我吧。”
柳镇红了眼眶,不敢置信:“我们都已经定亲了,你却说让我忘了?吟儿,你为什么……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曾在邺州水桥,说好了以后要……”
听见他说这个,方吟儿头一个反应是去看庄晟,而后才歉意的看向柳镇。
下意识的反应是最不能骗人的,后头的话柳镇顿时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喉头梗塞,失神踉跄。
方吟儿又说道:“镇哥你是个好人,总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的。”
她这般态度言语,一切已经很明了。柳镇失声,下意识就冲她伸了伸手:“吟儿……”
“行了,还没听明白吗?”庄晟冷声,看他动作,眼中冷光越浓。
庄晟虽然是根冷冰冰的冰棍,看起来面部神经坏死,可方吟儿在他身边多年,哪能不知他这是对柳镇生了火。
在面对柳镇时,方吟儿到底有那么几分愧疚,忙对庄晟说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但殊不知方吟儿的这点儿回护,更引起了庄晟的醋意,一想到在邺州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二人指不定如何亲近,周身冷气便跟不要钱一样,冷飕飕的直外放。
他依言和方吟儿一起走了,只是走前危险地冷瞥柳镇一眼。
首饰坊里仅有的几个看客并掌柜跑堂门都怜爱柳镇了。
什么人呐!
“天爷,那男的什么来头?当着人未婚夫干这种事儿,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有那女的……哎哟!”都是脸皮比城墙拐都厚的。
“不清楚,没见过,估计就是东西城那边眼高于顶的爷们儿呗。”拽得跟个二八五万似的。
几人窃窃私语,柳镇在堂中呆立了半晌。好心的掌柜给他端了一杯茶来,柳镇白着脸谢过,拖着身子,一步一晃地出了北城的首饰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