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西没作声。
回到国公府,天差不多黑了。
卫邵先下马车,主动抬起手在下面接她,这和去时又不同了,既然说了要好好相处,沈云西也不忸怩,搭上手去,没有半点不自在。
两人分开后,各自回了院子去。卫邵盯着自己的手,掩落在袖摆下时,手指不自觉地合了合,握了一下空气。
晃眼年假结束,做官的开始上值,读书的开始进学。
这天,沈云西半伏在桌几上,看着进屋来的竹珍,问道:“是正院来的丫头,说什么的?”
“说近日天转暖了,大年小年都过了,秦夫人那处自明日起开始恢复请安了,叫我们每三日要去一次,把规矩捡起来。”
沈云西听了明白,简单来讲就是寒假结束了,作为卫府的班主任,她要开始给她们上早课了。
给长辈晨昏定省是这个时代的必修课,只要不是特意针对她的,她完全可以接受,沈云西点头,“知道了。”
翌日清早,正院里坐了个满堂。卫大爷兄弟请过安后就都上值去了,屋里除了年幼的卫八小公子外,都是女眷。
秦兰月肚子越发大了,起身行动都得两个人搀扶,但气色还好,仿佛从前段时间的打击里缓过气来了。
她坐在上首摸着腕子上的翡翠玉镯,端看众人,只故意不看沈云西,“我也快要生了,没有心力做旁的事,管家权力先暂时交到老大媳妇儿手里,你下午到我这里来取册子和钥匙。”
大夫人温玉娴笑应下。
她又说:“我最近身上不爽利,老爷说做儿媳妇的照顾侍奉婆婆是天经地义的,叫我大可以挑一个到身边来照看。老大媳妇要管家,朝朝五姐儿她们也没有有孕的经验,我看老二媳妇就很合适,你生育过,也比我年长,想来必定周全,打明日起,你就过来吧。”
二夫人原齐芳听见这话,顿时脸就绿了。
沈云西则是出神地心想,这若是换到话本风波前,秦兰月指定会故意挑她去伺候,哪里轮得到二夫人上阵。
五姑娘卫芩啧了声,扭头掩住帕子,悄声对二夫人原齐芳说:“叫你除夕夜的时候说她,你不知道她小心眼又记仇啊,当下不就找着机会收拾你了。就二嫂你这张嘴,你活该!”
原齐芳丰润的脸上扯出一丝冷笑:“你这会儿脑子倒是灵光了。”
卫芩得意洋洋:“那是。”
原齐芳:“……蠢货,我没有在夸你。”
卫芩脸一垮,恼得就要拍桌子,但又怕自己一冒头,秦兰月把她也逮去干苦活,便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了。
“怎么,老二媳妇是有什么想说的?还是说你不愿意。”秦兰月注意到了姑嫂二人的动静,她一扫眼睛,凉凉地问道。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长者令,可不敢推辞,我如何敢说个不字。”原二夫人扯着帕子往手心里一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我素来是个粗心大意的,一个人难免有疏漏,不如叫三弟妹一道来帮衬帮衬,正好叫她也学着些,等往后和三弟有了孩子,才不至于忙手乱脚的。”
写话本子的罪魁祸首凭什么置身事外?原二夫人不服气,没道理叫她单独去受罪的。
秦兰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不咸不淡地说:“你明日记得过来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我是不管的。我也管不了。”
沈云西旁观了这一场卫家的早课,秦兰月明显不再和以往一样直剌剌针对她了,更多的是冷处理,忽视她,有点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意思。
不管她是不是憋了什么大招,沈云西都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她就喜欢他们把她当隐形人。
不多时,秦兰月就称身体乏了,打发她们都散了。沈云西走到门口,原二夫人也跟上来,拉住她笑说道:“三弟妹,我明天早上去叫你,咱们再一道过来。”
说完,也不待沈云西做出应答,她就款款摆摆地走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沈云西鼓了鼓脸颊,这又是当隐形人的坏处了,旁人总喜欢在她面前自说自话。
第二日,二夫人果然到了合玉居来。
原齐芳是头回到三房这边的院子来,她正四处打量着,忽地嗅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儿,定睛一看,就见廊庑下几个丫头手里捏着东西,不知道在吃些什么。
福花迎上来,规规矩矩地请安:“问二夫人好,您来这么早呢。”
“你们这是吃的什么,当值的时候吃得满嘴溜油的,真是没规矩。三弟妹看起来也是个厉害的,原来这么管不住下人的。”原二夫人往福花手上瞄了一眼,她训斥完,又瞄了一眼。
福花早习惯府上二夫人口上的厉害,她笑了回道:“这是我们小姐的早食,小姐说她今早想吃菜粥配卷饼,可昨夜小姐着了凉,身上发热起不得身,也没了胃口,便赏给我们用了。这便是卷饼了。”
福花支给她看,又客气地说,“我叫小厨房再送一份过来,二夫人也尝尝?味道很好的。”
卷饼这东西满大街都是,实在不稀奇,但是……原齐芳再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