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紧绷的担忧情绪连同那疲惫至极的身体,在此时都像是那已经沸腾的水壶,咕噜咕噜水声不止,被名曰理智的壶盖压着,却还是上下颠簸,泄出不小气泡。
悬墨见他不说话,冷笑出声,不屑道:
“现在中州停战,陆朝颜又醒了,玄诚子定也要来寻尊上报仇,如今危险,我们又怎么能放心将尊上留在这里?至于你,该回天道宗了,今后我们妖族与你们天道宗再见,也是在战场之上,以命相搏了。”
谢寒舟身躯一滞,这话像是最后一把柴,一下就将那沸水溢满壶盖,砰的一下将那壶盖撞开,内里的情绪一下子全部冲了出来,让他大脑空白,竟忽然吐出了句惊雷出来:
“和我结成道侣,气运寿命修为都可以共享。有了这个,她就能马上恢复,妖族军心大定,天道宗也不敢动她,一举多得。”
“谢寒舟!”
阿染震惊到了极点:
“你
是人族,尊上是妖族,道不同如何能结成道侣!”
屋子里一下子静极了,所有人的眼神都惊诧万分地看向了谢寒舟。
可他始终神色未变分毫,自持冷静,却更像是个清醒的疯子,让人毛骨悚然,他又接着道:
“如今只要我点了头,旁人再难驱使我改变主意。”
阿染一时哑然,更多的却是觉得眼前这谢寒舟被人夺了舍,失了智。不过,想到刚才的事情,再看看他一头的华发,便明白这人就是一个疯子。
对于疯子来说,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他涩然道:
“谢寒舟,就算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心怀愧疚,愿意为尊上牺牲。可是也要问问尊上愿不愿意,道侣?一辈子的牵绊和联系,我猜,她肯定不会同意。”
谢寒舟卸了气力,眼眸低垂,眼睛里氤氲着一片说不出的情绪。
虽然结为道侣的提议只是他一时激奋说出,可如今被人否认连连,只感觉挫败又颓然。
他的目光幽幽转了数次,最后竟突然放在了头顶之上,自言自语道:
“可我若真是那话本子的男主,那绑定了我,便是分享了气运,她再不用被那力量追杀,险象环生了。”
一句淡淡的呢喃出口,随意吐出,即刻消散。
场中众人过耳一瞬,却是难以听清。
可这句话被一缕风落进桑伶的耳中,便像是雨打芭蕉般炸响在耳畔,将她一下惊醒。
她猛地睁眼,在看见头顶的床帷时,喉间那
股血气也忽然加重。
她捂住发闷的胸口,侧头一偏,哇地朝床铺外呕了出来。
那是一小滩乌黑的瘀血,其中还掺杂着大大小小的血肉,让人很难不猜想,这就是直接从心脏那破碎的口子吐出来的。
不过在吐出那一口之后,桑伶立即感觉到发闷的胸口重新变得畅通起来。
她竟是已经恢复好了心脉。
此时此刻,体内溯洄之镜上的镜能显示竟是重新归零,全部清空。
溯洄之镜没有半点动静,虽说它一开始就是个碎嘴子,不过在桑伶成为妖祖之后,溯洄之镜便很少说话,像是退居幕后,不再干扰她。
桑伶知道溯洄之镜是想放她独立自主,也领了它的好心。
不过现在没了溯洄之镜的声音,在一场重病之后,让她一时有些摸不清,在她昏迷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