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萤停顿一秒,继而攥着手抬头:“你刚刚的话,让我想到了今天英语课上老师念的那句英文诗。”
“得志者在吹嘘得到上帝的眷顾,上帝却引以为耻。”
陆斐也就这么听着,突然笑了。
大概是她平时太乖巧,那男生完全没有料到她的激烈反应,所以张了张嘴,却没能反驳出声。
但时萤还没有结束。
“你之所以能高高在上地蔑视别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其实你很清楚,抛却这一点,你哪里都比不上陆斐也。”
“或许你以后能够靠着父亲获得不错的经济,但他和你不一样,他不必靠任何人。”
“等到二十年后——”时萤突然停顿,像是觉得时间太长,话锋一转,“不,可能十年后,你就要丧失这份自命不凡的骄傲了。”
平时最好脾气的人,一旦摆出冷漠不屑的态度,往往更加致命。
男生大概没被这么对待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携着怒气,和朋友扬长而去。
奶茶店外,一下子只剩下了时萤,和她身边的女生。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厉害,何千峰刚刚脸都气绿了,不过你为什么——”那女生话说一半,醒悟过来,“哦,我想起来了,陆斐也是你哥朋友吧?”
时萤站在原地,看似平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公交来了,你也先回家吧。”
“那你呢?”
“我在这等我哥过来。”
“那好吧。”
眼见着女生上了公交车,时萤回应着对方挥了挥手。
在公交开走一段距离后,她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失去力气蹲在了原地。
陆斐也听到她小声地啜泣,自言自语的声音,软得像轻挠在心口的猫叫。
“怂死了,真没出息。”
方景遒取过封装好的奶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看吧,就说她是被逼急了就咬人的兔子,可惜咬完人就暴露本性。”
陆斐也沉默着收回视线,正要开口,就被方景遒伸出手打断:“行了,不用谢。我妹这人护短,知道你是我朋友,爱屋及乌。”
盯着门外女孩颤动的肩膀,陆斐也听见方景遒提着奶茶说了句——
“等会再过去吧,青春叛逆期最要面子,可不想被我瞧见她骂完人就犯怂。”
……
“真的想知道吗?”
挤满人的广场前,男人认真的眼神忽地让时萤不自觉怯懦起来。
她隐约意识到什么,刚想抵触地将话题扯开,陆斐也却已经低沉地开口。
嗓音里像是携着跨越时光的引力,将她所有的心绪吸引。
“那时候只是想——”
“时萤,我不想让你输。”
他哪里是不眠不休的神祇,国外最辛苦的几年,不是没有过疲倦,真要说,那时的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大概是在某些稍微懈怠的时刻,总是会不自觉想起她当初信誓旦旦的言辞。分明觉得那是她义愤填膺的傻气,却仍忍不住在心里补了句:不需要太久。
她像是没有私藏一分,把所有信心都借给了他,替他下了背水一搏的赌注,还擅自圈注了十年的期限。
他不想让她输。
陆斐也赢过很多次,后来却发现,似乎每一次都没有这个赌注来得重要。
那个连吵架吵不过对方都能把自己憋哭的女孩,唯一一次底气十足的输出,他哪里舍得让她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