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慢,但稳,立在门口,看向这人仰马翻、兵荒马乱的场景。三儿子跌坐在地,手腕流着血,面色恍惚。身着道袍的大儿子胸口有伤,面色苍白,小女儿在为他包扎,一脸的慌乱无措和不解。
这本就与她无关。
丁乘风叹了口气。
他看向叶开,跟叶开问好,复又看向傅红雪。
他问:“你是来复仇的吗?”
傅红雪答:“我不是。”
“是我让灵甲叫你来的。”女声冷冷地说。
丁乘风看向自己的夫人。
“我以为你和张兄出门散心了。”
“我还当你对我每一回出门都很关注,原来你就只关注过那一次吗?”
张倩倩说的是哪一次。他们二人心知肚明。是她想要去找自己的孩子,结果叫丁乘风抢先一步,让荆无命把路小佳带走的那一次。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不要每次都翻旧账。”丁乘风无奈道。
张倩倩厉声道:“现在要翻旧账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这宝贝外甥!”
“我们本想这辈子就这么糊涂过去算了,可不依不饶的是谁?是你的好妹妹!是你的好外甥!非要把那些破事拖出来拉到阳光底下暴晒!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今天咱们就把这些事情在门口掰扯清楚!”
“去把丁白云也给我叫出来,我们兄妹两个都在,你们丁家兄妹也别落下,省得说我们欺负人!”
“……夫人。”
丁乘风苦笑,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了,大嫂反而爆发了,不过我也能理解。”
这声音嘶哑低沉,好似刀割,听得刺耳,叫人浑身不舒服。
可说话的却是位黑衣女子,黑的衣,黑的纱覆面。隔雾看花,反而多了几分神秘的凄艳和魅力。
她缓步走到丁乘风的身后,丁乘风哀哀说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她不听。
“但我也有话要说,若不是路小佳一直碍事,我可都听说了,连易大经和柳东来都让他给挡住了,若不是他,老三早就把那白家的儿子杀掉了!”
傅红雪一震。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似天山上的冰雪。
“是啊,你瞧他多听你的话,你说杀人就杀人,你说杀谁就杀谁,你瞧他在乎谁?”
“白天羽当年风流多情,见到一个就爱一个,兴致淡了就抛弃至脑后,他爱过的女人也一样,个个都疯癫至极;你呢,刚生下孩子就因爱生恨去杀了你儿子的亲生父亲,对白天羽的其他孩子也想赶尽杀绝;丁灵中,哼,真不愧是你跟白天羽的好儿子,那副薄情寡义的做派都一个样,谁要拦他路,碍他事,他就要杀了谁!”
张倩倩骂起人来也是很懂得戳人肺管子的,她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无可再忍,索性骂了个痛快。
“你们丁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叫你妹妹骨肉分离,不想叫你妹妹名誉扫地,便叫我母子二人骨肉分离,叫小佳在外流离,甚至想叫他去死!好!算我当年瞎了眼,看错了人,嫁给了你这么个东西!”
话说到这个地步,即使是原先一直云里雾里的丁灵琳也听懂了。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视线在路小佳和丁灵中之间来回看。
最终,她看向叶开。
“你知道,是不是,叶开……所以你当时问我,问我有几个兄弟?”
“……我也只是有所猜测。”
叶开摇头,视线投向路小佳。
“只不过路小佳他从没承认过。”
丁灵中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无比惨白。
他看向他的母亲,养育他长大,看他识字习武的母亲,如今这位一向稳重自持的夫人在因为自己差一步杀了路小佳而对着父亲和姑姑叫骂,这些言语中所展露的事实是他从没想过的。
他有些怨恨路小佳了。
这个被母亲重视的人。
母亲愿意为了他跟父亲,跟姑姑翻脸。
为什么要站在傅红雪那边?他不是易大经的小舅子吗?为什么要破坏他的计划?
退一步说,他不是自己的兄弟吗?他难道不想丁家人都好好地生活下去吗?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