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的眉头慢慢拧起来。她皱着眉头,语调慢吞吞地责问:“你骂谁呢?”
李秀雅愣了一下,才说:“我没有骂你。我是说……”
“关你什么事情呀?”月皊不高兴地打断李秀雅的话,“你讲不讲道理呀?我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
月皊生气了。生气之余,还有几分对李秀雅此番行为的费解。
李秀雅也是头一回见到月皊这样的反应。她有点尴尬,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淡,说道:“我是觉得把话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比较好,不想兜圈子。咱们有话直说不好吗?”
月皊小眉头拧巴着,压着火气,闷声说:“亏我以前还觉得你为人不错,没想到行事这样不讲道理!”
月皊强压着火气,在心里劝自己——这个李秀雅比自己年纪小,稍微让着点她也不是不行。
李秀雅脸上的笑容却已经全部散去,她也有些生气,冷了语气道:“何必上杆子当小妾呢?以前你还当过我的表姐,以后要是回去当小妾,面对我不觉得尴尬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月皊抿了抿唇,琢磨了一下,她“哦”了一声,才继续用她慢吞吞的语气说道:“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拿出当家主母的姿态来和我说话的?”
她轻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说:“我回不回江家你管不着,你能不能嫁进江家我却管得着。”
李秀雅气笑了,她非常好笑地问:“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嫁进江家?”
月皊认真想了一下,慢慢点了头。
“你……”李秀雅气急,拍了拍桌子站起身。
月皊懒得看她,侧了侧身,亦将脸偏到一旁,闷声:“阿凌,送客。”
两个人不欢而散。李秀雅出去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骇得她身边的两个婢女低头跟着大气不敢喘。
月皊蹙着眉在花厅里坐了一会儿,才回到调香室,继续去调试香料的用量。
只是,她总是会走神,手中的香料倒下的多少不听她的使唤,到最后装着香料的小瓶子跌到地上去,摔了个粉碎,几日的心血就这样化为乌有。
月皊很早便歇下了。
上榻之前,她仔细检查了窗牖已被关好,又查看了灯油,才歇进榻里。
辗转反侧,不得眠。
白日时还好,到了夜里万籁俱寂,过分的安静总是让月皊忍不住胡思乱想。李秀雅的话时不时回荡在她耳畔,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气呼呼地将李秀雅赶跑,可李秀雅说的话却扎在她的心口。
难受死了。
她最怕的,就是因为她的事情影响了江厌辞。
李秀雅说了那么多话,只一句一直徘徊在月皊的耳畔——“江厌辞刚考了状元,正是入仕的时候,若因为后宅之事影响了仕途,可就不太好了。”
会影响他吗?
会的吧。
暖榻里传出一声又一声绵长又无力的浅谈。
下半夜,月皊终于艰难地睡着了。可是睡着之后她做了噩梦。她梦见自己的身世刚被揭穿的时候,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庞凑过来,手指头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那些人用粗鄙的脏话骂她,骂她这个本该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阴错阳差被捧到高处,享了大福。
在那之前,月皊从未听过脏话。她太讨厌骂人的脏话了。
那些恶意的脏话像一把把刀刺过来,逼着她不停地后退,只能缩在角落里。
月皊梦境中的画面忽然一转,被无数人围起来谩骂诅咒的人变成了江厌辞。
她站在旁边无助地哭,她大声哭喊着,求着那些人继续骂她就好。她没有能求动那些人,反而来了官兵将她的三郎的抓进牢中。那些人才终于转过头来骂她,骂她还得状元郎丢官坐牢。
那令她畏惧的阴暗牢房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她的三郎一口吞噬。
月皊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重喘连连。
“是梦。梦都是假的……”她颤着声音安慰自己,又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可是……”月皊垂着湿漉漉的眼睫,低声呢喃自语,“三郎是想从仕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考状元。”
她眼睫颤动,带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