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随着那只无形之手的抽离,一切因运势而反常的现象,都要回归先前的模样。
帐外,被舒泉一丝不苟地布下的浮空阵,终于迎来了它早该到来的时限。几顶浮灯更是或者爆裂、或者暗灭,将身后那顶并不能用于荒原生存的帐篷,完全暴露在了血河荒原的腐蚀血风之中。
好在此时王洛就在帐中,体内那赤红的元婴咯咯一笑,便将呼啸而来的血风当做玩具一般,拧成一道有形有质的绳索,丢到一旁。
于是帐外数里,便有了一道贯穿天地的赤红龙卷,呼啸扫荡。而相对而言,近在咫尺的帐篷外竟又寂然无风。
同时,失去浮空阵托扶的帐篷,也被王洛轻巧地以一道红云接住,向着定荒结界快速飞去。
尽管背靠结界,又手持帅印,可自由调遣灵山各区的军力资源,这使得王洛在方圆数百里内都有着足以媲美仙人的威能……但为免夜长梦多,他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回归。
心有余悸。
刚刚,与那无形之手的接触只有一瞬,但那一瞬间,王洛却隐隐像是看到了天。
本不该存于今世,远在罡风层以外,更在弦月之上,无穷远处的天外高天。那是旧世登天的仙人们的栖息之所,也是天庭所在。
换言之,王洛刚刚与一位天庭旧部握了手。
手上仿佛仍残留着那刹那间的触感,其中蕴含的玄奥,几乎让他的神识过载,有了畸变乃至崩离之相。所幸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仙人神通,早有准备,靠着恒命楼大阵残留的力量,稳稳当当将仙人余威压了下来,只待回归本部后便交由专人解析研究。
而就在王洛怔怔出神时,忽然听帐中又传来一声惊叫。
“泉儿!你……你怎么了!?”
“啊?我没什么啊,璃璃你……又在……大惊小怪……”
王洛的沉思再次被打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余光就瞥向不远处。
只见樊璃面露惊骇,泫然欲泣,而舒泉虽神色轻松,七窍却缓缓溢出黑血,同时那精心保养的肌肤下,只见密集的血管被染成墨色,仿佛破镜之上那一条条龟裂的黑线。
而她腹内的金丹,更仿佛要融化一般,逐渐失去着浑圆的轮廓。
性命攸关之际,她本人竟对此懵然无知,反而在脸上洋溢笑容,取笑闺蜜的一惊一乍……却没发现她的嘴唇皮肤已经开始逐渐脱落了。
“王山主……”
在樊璃呼救的同时,王洛已经上前半步,一掌按在了舒泉头顶,顿时一股超越元婴级数的真元喷薄而出,沿天灵行遍她周身窍穴,以惊人的速度的封堵上每一处破绽,就仿佛一条坚韧而绵长的绳索,硬生生将一栋即将垮塌的大厦捆绑起来,使其不失形状。
顷刻间,舒泉的崩解过程就被凝固在了当场,她整个人也失神而呆滞,仿佛属于她的时间在此刻陷入静止。
“啧……”王洛却微微蹙起眉头。
这般镇压,自然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但想要标本兼治,却谈何容易?
“王山主,泉儿她……”
王洛一边持续施术,牢牢控住舒泉的气血骨肉、真元神识,一边摇头道:“作死的报应总要来的。她这五天里,绝对不只吃了一次荒原野菜,体内早就成了毒罐子,可惜我先前居然没能发觉!咱们来时,恰好帮她挡住了最毒的一次,但先前积累的荒毒却不会凭空消失,只是被好运气镇压着没有发作。如今失去运气加护,孽力反馈,荒毒顿时报复性发作,结果便是这般血肉消融的模样了。只是……”
();() 只是,以他此时体内荒婴的强度,什么荒毒能瞒过他的眼?
何况,他之前完整看过舒泉的花盘记录,却不曾看到过她还在什么时候吃过荒原上的东西。
五天来,舒泉虽然大略上是在作死,却真不至于作死到随便去荒原吃野味……实际上,她进入荒原后,大体还算是谨慎的,是过了五天过于安逸休闲的生活,才逐渐有了不知死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