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少年用看阴沟里的老鼠的眼神缓缓扫过别墅,打量着里面的所有人。明明只是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当他的目光落到每个人身上的时候,那个人却能感受到极度的窒息。
在这一片死寂里,他忽然抬手,对着上方开了一枪。
大厅上方华丽的吊灯应声落地,轰然砸下,伴随着金属的哀鸣和玻璃碎裂的声音,电流在视线的角落里跳跃了两下,原本明亮的灯丝里彻底回归了老旧而原始的漆黑。
周围暗了下来。
黑泽阵从这片黑暗里看到某些人或是惊慌,或是沉稳,又或者少见的充满敌意的眼神,毫不在意地笑了声,收起枪,说:“这样才符合你们藏头露尾的作风。”
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整个别墅里却无人敢应对他的挑衅。嘁,他还以为刚才那几个差点拔枪的敢对他动手呢。
很久,才有人问:“是……【A】让你来的?”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背对着日光的银发少年不紧不慢地往里走,走到距离吊灯只有一步之遥的沙发旁,拿起那个老人刚刚放下的书,在老人惊惧的目光里随意地扫了一眼。
他的声音是冷漠的,但又透着一种冷静中的愉悦:“就像你们猜测的那样,【B】被我宰了,然后我去找了维兰德。但你们怎么就认为,一定就是他控制了我?”
银发少年松开手,让那本书坠落在一旁的水池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书页跟花瓣一样散开,渐渐沉到了水底。
“我确实用‘维兰德’这个名字参加了音乐会,但……他的名字?现在是我的了。来,藏头露尾的老鼠们,想想为什么今天来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难道说……”
“你们就没想过,在伦敦那场音乐会开始的时候,维兰德已经死了的可能吗?”
日光照亮整个夏威夷群岛,却照不进这座森冷的别墅大厅。银发少年越过吊灯与沙发,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他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转身,对别墅里的所有人说:“维兰德不会来了。现在,来谈谈怎么让我满意吧,先生们。”
第222章血染的荆棘冠
谈话很愉快。
起码从黑泽阵的角度来看很愉快,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不知道维兰德以前是怎么跟他们打交道的,反正黑泽阵只需要坐在那里,整个别墅里的人就都提心吊胆,没一个敢对他动手的,亏他来之前还做过有人忽然发疯的准备。(【塔】:有没有可能你们家的人才是最疯的!)
无聊。
银发少年就坐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听,无论其他人说了什么他都好像毫不在意,根本没听到,但每一个字他都能准确地复述出来,然后轻飘飘地点出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兰伯特先生?”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被提到的名字。
“哦,我今晚刚见过他——恐怕他以后很难再联络你们了。”
就是凌晨时分他找到的那个男人。
黑泽阵其实想过对方会不会通知【塔】的老年痴呆们,但那个被吓破胆的男人在让他失望这方面果然没让他失望,直接躲了起来,没有告知同盟们任何消息的想法,以至于黑泽阵抵达的时候,这座别墅里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要来的人是他。
而且,这群人弄错了现在的形势,也没搞清楚黑泽阵来这里的真正原因。谈判?恐吓?不,黑泽阵来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不高兴。
所以,在那些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说够了吗?”
寂静的黑暗里,有人问他:“乌丸的送葬人……”
这话刚开了个头,银发少年就不悦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乌丸已经死了。”
黑暗里的人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样骤然收声,黑泽阵环顾四周,在别墅里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才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故意放慢了语调,悠悠地说:“看来你们还没想好怎么称呼我啊。武器?工具?乌丸的刀?还是……”
在他说出某个代表死亡的名词前,就有个沉稳的声音接住了他的话:“维兰德先生。”
那是个老人,声音是从帷幔后传来的——不过用于遮挡的黑色帷幔已经被撕开,因为就在几分钟前,心情不怎么好的黑泽阵向那个方向随手扔了把挂在墙上的匕首。
维兰德,属于【A】的名字,也是黑泽阵用过的名字,可以说这就是「正确答案」。
但被如此称呼的银发少年却不怎么高兴,语气也瞬间就变得冷了下来:“别叫我维兰德——这不是你们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能称呼的名字。”
就跟他们过去怎么称呼他一样,他也不屑于给这群人一个名字——又或者说,如果他真的有心情叫出这些人的真名,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反而会惊恐万分目眦欲裂吧。
上世纪的挂钟发出空无的声响,搅动阳光与灰尘,在空旷的别墅大厅里回荡。
三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