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走了走,听了一会儿歌,还去逛了逛MI6。”赤井秀一打开了他的黑咖啡,一边喝一边像跟朋友闲聊一样回答,“还回了趟家,看了你小时候写的信。”
“……”
“你要再睡会吗?我不急。”
赤井秀一的语气很自然,他甚至自然地伸手去拍黑泽阵的肩,只是在即将碰到的瞬间,银发男人就扣住了他的手,一双冰冷的墨绿色眼睛冷漠地看过来。
啊,生气了。
不过既然琴酒没有直接开打,那他还有时间把咖啡喝完。赤井秀一在黑泽阵的目光里继续喝他的咖啡,一边想宿敌先生为什么生气,想来想去果然是因为——他没提前做什么准备吧?
可那些对宿敌先生都没用,赤井秀一觉得他还不如出去散个步,顺便让琴酒睡一会儿,毕竟在飞机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没睡好。
他确实应该先做好精密的计划和周全的准备,一个老练、有耐心的猎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抓住猎物的机会,但……赤井秀一是个自由的美国人,他觉得那些没必要,与其占据微乎其微的优势,不如想办法跟宿敌先生联络一下感情,省得过会儿打到最后关头的时候被毫不犹豫地捅刀。
咖啡已经喝到了最后一口。
赤井秀一顿了顿,估摸着时间,问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黑泽阵:“还发烧吗?”
黑泽阵依旧盯着他、或者说盯着那罐咖啡看。听到赤井秀一的问题,黑泽阵微微皱眉,反问:“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赤井秀一在想应该怎么说琴酒才不会生气,没想出来,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惹恼人,他就直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我不想乘人之危。”
黑泽阵果然磨了磨牙。
好好好,果然生气了,完全不出赤井秀一所料。不过从这只手的温度判断,他知道黑泽阵应该已经没什么事了,最多是不影响行动的低烧。而这种状态,在他的宿敌先生看来就是“正常”。琴酒以前就是这样,赤井秀一在组织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磨磨蹭蹭地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想让这段暴风雨前的平静时间变得长一点,又遗憾地发现黑咖啡确实不是什么好的饮料,起码不应该在战斗前喝,他刚才应该喝另一瓶的。
哎。
转瞬即逝的懊恼心情并没有影响他的反应能力,就在赤井秀一放下他心爱的罐装黑咖啡的一瞬间,一抹反射的银光从他面前划过,碍眼的罐装黑咖啡终于被黑泽阵砸飞了出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方才的平静转瞬间就被彻底打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剧院的观众席上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黑咖啡的罐子被高高抛起,几滴残留的液体溅到空中,被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它飞上高空的时候那个银发男人正一脚踹向黑发男人的胸口,它又转了个圈的功夫观众席的椅子就被撞倒,两个人在打斗间滚进了两排座椅之间狭窄的走道,黑发男人也毫不留情地一拳往对手身上砸去。
啪嗒。
咖啡罐落地的声音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那两个人就已经打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赤井秀一死死按住黑泽阵的左手手腕,拼着被砸伤要害的风险抽出了黑泽阵袖子里的刀,刚把那截黑色的刀刃抽出一截就被连椅子踹了出去,幸好那把刀飞了出去,没落到任何人手上。
这是把刀刃为黑色的手术刀,琴酒去咖啡厅的路上从赤井务武那里要的。赤井秀一没怎么见过琴酒用这种武器战斗,但既然琴酒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都能用得那么顺手,还是别让他把那把材质特殊的刀拿出来比较好。
被丢掉武器的黑泽阵没什么反应,他没管那把刀,毫无意外地对赤井秀一进行追击,随手拎起来的半截椅子被他抛了过去,下一秒紧随其后从天而降的就是他本人!
雪原的狼王扑向他的猎物,先截住去路再以自身的重量重重砸落,他将猎物压在地上,墨绿色的眼睛里是一种绝对的冷静,完全没有对自己暂时占上风而感到兴奋和喜悦。长期的敌对让他知道对手的能力也绝不止于此,比起刚才受到的小伤,这场只属于他们之间、必须决出胜负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失去冷静才是失败的开始。搏斗与倾轧间他对上黑发男人的视线,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笑意,下一秒危机感从背后陡然升起,枪——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可伴随着枪响而来的,是某种金属被击中的声音!
根本就不需要思考,身体就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黑泽阵往一侧滚了过去,几乎就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剧院老旧吊灯的一截重重砸落在他原本的位置,然后失去平衡的整个吊灯摇晃起来,生锈的链条已经支撑不住它的重量,没过几秒就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里坠落在地!
轰然巨响让整个剧院都震了震,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开,赤井秀一从地上站起来,调整了呼吸,向另一边的黑泽阵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就在一片飘荡的灰尘里,那个银发男人从地上捡起了刚才被丢出去的手术刀,准确地往他的方向看来。
赤井秀一看懂了黑泽阵的表情——他的宿敌先生,到现在才算是高兴了一点。也就是说到刚才为止都算是热身阶段,两个人都在试探彼此的状态,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对他的宿敌先生来说,正餐才刚刚被端上来。
琴酒跟大多数人、或者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于他而言战斗本身并不是需要规避的危险,那就是他“生存”法则中的一部分。越是危险越是兴奋,越是紧张越是理性,越是受伤越是反击,如果被对手轻视或者怜悯,那他一定会杀了对方。
赤井秀一趁这个空隙,问了个脑子里刚冒出来的问题:“既然你叫他父亲,那以后是我跟你们姓还是你跟我们姓?”
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但好消息,赤井务武还没来得及被玛丽女士扫地出门,所以小银也可以加入他们的家。
话被说出去的时候赤井秀一立刻就感受到从脊背处升起的寒意,看来他惹琴酒生气的功力又见长了。银发男人死死盯着他,就像远远地看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让人毛骨悚然。
黑泽阵一步步地往赤井秀一的方向走来,每一步都像踩着尸体和血铺就的道路,他走到几步远的位置,站定,冷笑:“赤井秀一,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几秒的沉默后,赤井先生耸耸肩,说:“不,我还没听到你给我弹钢琴呢,小银,你答应过我——”
赤井秀一的话还没说完,银发男人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冲到了他面前,一拳往他脸上砸去,全然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也可能是现在就想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赤井秀一早有准备地退后几步侧身卸开力道,紧接着黑泽阵抬腿扫上一侧的矮桌,桌子上尖锐的金属道具裹挟着经年的灰尘砸向赤井秀一,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接连响起,这些满是灰尘的碎片与吊灯的残片混在一起,沾血的陈年玻璃碎片上又有了新的殷红色血滴。
两个人从观众席打到剧场的边缘,又从剧场的边缘打到二楼,最后他们站在舞台的正上方,老旧的横梁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裂,半截悬挂的幕布跟两个人一起坠落!
灰尘飞舞之际,落地的黑泽阵从黑暗里分辨出了赤井秀一的呼吸声,一脚踹断了面前的半截横梁,向赤井秀一的方向扑了过去!
一道扎眼的血色将他的腰腹逐渐染红,从开打到现在受伤自然是在所难免,但黑泽阵的动作没有丝毫减缓,他用手术刀扎进木板撑住身体,先把赤井秀一踹到了地上,却在下一秒被顺势倒下的赤井先生攥住了长发,狠狠地往下拽去!黑泽阵往前踉跄了一下,随后恼火地反击,于是两个人滚在这片废墟里,在断裂的横梁间展开了新一轮搏斗。
狭窄的空间和随时可能塌陷的废墟处处充满了危险,可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只能分出一点心神来顾及周围的环境,只要没有危及性命的危险,那他们眼下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率先击溃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