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过程中,容忠渠轻轻地为老爷子遮掩道:“爷爷不一定能认出我们了,毕竟爷爷年纪大了,眼睛可能不中用了。”
鸳鸯和鸯鸯觉得有理,尤其鸯鸯,不知想起什么,气哼哼地皱起了眉:“这倒也是,之前爷爷就说眼发花,经常认不得我和姐姐。但爷爷可是连那么多个哥哥都能分清楚呢,甚至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爷爷也分得很清。”
容忠渠被小女儿的话磕了磕。
想了想,再次确定自己说的没毛病。
想起家中老爷子偏心大哥二哥一家的行为,容忠渠不免忧心忡忡,又想为两个女儿打起预防针。
可又不能明着说他们一家之前就很不得待见,只把锅往老爷子身上甩。
于是容忠渠带着七女榻上最高的城墙,苦口婆心:“待会见到爷爷,不管爷爷说什么,你们都要同爷爷问好;毕竟你们的爷爷年纪大了,还这么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早就没什么力气,我昨晚在城墙上头见到你爷爷,还发现你爷爷走路还要你大伯二伯搀扶着呢。”
话音刚落,鸳鸯和鸯鸯不知看到了什么,都同时震惊的停下脚步:“爹,你是说爷爷身体很不好吗?”
容忠渠:“是啊,身体差劲极了,走一步喘三步”
鸳鸯和鸯鸯:“可是不是这样啊。”
容忠渠:“??”难道不是吗?
一家老小都在城墙上高高往下看着,容忠渠终于调整好心态,视线向下打量苍白无比的老爷子。
就见官方人员上一秒刚先发完官府协商出来的难民处理方案,下一须臾,瘦到只剩个骷髅架子的老爷子就在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的搀扶下,几乎立刻举起双臂,冲出了兄嫂的支撑。
老人家以一股极难超越的爆发性力量冲到了所有难民最前头,嘴里还传来急不可耐的嘶哑声音:“老朽登记!老朽登记!吾家小儿子就在里头!”-
“爹,这就是你说的爷爷年纪大,饿得又走不动路了吗……”
小女儿鸯鸯吞咽了口水,目光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满脸震惊。
就她看到的场景,可是爷爷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哪里像是瘦吧到快要饿死的迹象……
不,这个不是她咒爷爷……
只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比猛虎还快,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不管怎样,老人家身子骨健康那就行了,有精气神已经比沿路饿得的双目失神的百姓要好上许多,因为老爷子的排队,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挤了过来,一路上自然引起已经排好队民众的不满,你推我桑之间,还是让他们挤到的最前头。
只是那本就破烂不堪的鞋子衣裳更就只剩粗布条。
想他们刚刚出发的时候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绫罗绸缎外面用灰布包裹着,马车上还有数不尽数的粮食,可是架不住沿路的难民,以及群聚而起的土匪抢夺;更可怕的是他们出发的日程安排在后面,当初老三派着镖师过来接他们,他们没出发,等到镖师走了小半个月了,这才如梦初醒,决定要离开水难,旱灾绵延不断的江南。
可是这时已经迟了。
哪怕他们重金配备的镖师以及人马,可还比不过路上的恶徒,被抢了一回就有第二回,渐渐的,他们也只能扒路边死去人的破烂衣裳,随便洗洗就穿在身上。
众人排队,前面官员还在摆放桌椅,要放人进来就要先检查他们的身份证明,这不是可以马虎的事。
有身份证明的就由家人亲眷领回家,没有身份证明的就统一去旧区的避难所避难。
好巧不巧,老爷子一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按照规定他们要去避难所,可老爷子眼神多好啊,早就瞧见了城墙陈上高高站着的儿子,哪怕许多年不见,他也认得这是六年前出发去凉川的容忠渠。
能和儿子在一块儿,自然要和儿子在一块!
谁要去避难所啊?!那地儿说不定也是你跟我抢的黑潭!
因而老爷子紧紧抓住了官员的手,力气之大,让官员都怀疑这老汉是不是真的瘦,还是他吃不胖?
不然怎的力气这么大?
“老人家,务要激动,您先放手!”
老爷子口水喷白沫,可他也顾不上好看,当下只想让官员看清高台上的那男子是他的小儿子:“大人你且瞧瞧!老朽的小儿子就在城墙上了!不然大人先让老朽的儿子过来认老朽!当儿子的养亲爹,这可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三弟?
他们三弟在城墙上?
听老爷子这么说,老大老二一家也都立刻看上去。
起初还没发现,最后在一大家自己发现了他们的三弟,等等,那人居然是他们的三弟?老三养起了胡子,眼光锐利,可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在这里养的极好!
见到了熟人,老大同老二也激动起来了,亲弟弟就在这,怎么能不证明他们是一家子的呢,于是一个个脖子伸老高,如同家养的大白鹅一样:“是啊是啊,大人你瞧瞧!我们的弟弟就在城墙上头!旁边是我们弟媳妇,那两个漂亮的姑娘……”
老大老二看了又看,总觉得这两个姑娘的面容有些熟悉,但带来的感觉又异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