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手动铅笔”木匠们自然送到了容诉云手中,而顾牧青握着那支笔,不知为何情绪又波澜了起来。
最近他总是如此,周期反复。
“啊啊啊啊啊啊宝我怎么这么笨呢,你说我要是再多读几年书,不对,多活个几十年再重新回到这里,那该多好啊。不像现在,我的脑子笨笨的,呆呆的,空空的!靠!果然,一结束考试我的智商就全部消失了!”
容诉云淡笑:“慢慢来就是,再者,真有毛病也无碍。”
容诉云很想说顾牧青已经不笨了。
他特别的聪慧,人也机灵,是他在这个世间见过最鲜亮的存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铅笔虽然制作出来了,可顾牧青最近还是分外焦灼。
某个“系统”有时会突然叹气,亦或是突然在他的心湖搅起不小的风波浪潮,虽然之前也会,然而这两种的情绪状态截然不同。他的心湖似乎已经盈满了某种名字叫做焦躁的情绪分子,力道并不强劲,但存在感不容忽视。
况且这种变化是极为微妙,且难以察觉的。
如果不是容诉云最近公务并非那般繁忙,他甚至会忽略顾牧青的变化。
所以到底为什么,顾牧青这段时间情绪不佳。
容诉云向来是个心有疑惑就不会为难自己的存在,如今他诧异顾牧青的变化,便也直截了当地脱之于口:“你有什么别的烦心事吗?”
“啊?”正在辛苦捶自己脑袋,并且四处大骂“顾牧青就是个大蠢蛋”的“系统”闻声,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脑穴鼓鼓胀胀的,一跳又一跳,分外焦躁。
但他在“啊”了一声之后,张大了嘴:“我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我怎么不知?”
容诉云点点头,慢条斯理地道:“你最近入眠的时间比上个月少了许多,而且似乎梦中有梦魇缠绕,总之情绪不佳。”
而且这也太明显了。
顾牧青之前做梦都在“劳资要暴打狗皇帝”,“宝儿今天怎么不吃糖醋肉”,“榴莲真香啊,我还要吃榴莲”,“鸡崽崽猪崽崽猪什么时候变大?快让我吃吃一吃”……等漫无边际的遐思梦境,现在却是“别来,别烦,滚蛋”,“莫挨老子,狗东西,老子杀了你们!再吵吵的,我让你们和狗皇帝一起陪葬……啊啊啊啊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所以你最近梦到了什么?”容诉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眼,看东西久了,他的眼睛还是容易酸涩疲惫。
“梦到了……”
顾牧青却突然闷了闷声,似乎在犹豫这件事情要不要说……
说吧,就显得他这个系统好像很无能,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天做噩梦,被梦魇缠身,而且太可恶了!那些人让他回去当大王!听起来仿佛是个好事情,那可是当大王哎!但那是个什么地方呢?荒凉无比,仿佛原始丛林一般,那些喊他当大王的人都穿着树叶裤子,别说多埋汰了!
他才不要去。
可是这件事情荒谬归荒谬,他居然感到某种真实感。他这个日天日地的系统居然开始接连不断的做噩梦,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可是不说的话……也不好。他又不想瞒着宝儿,如果发生同样的事情,他一定不希望他的宝儿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
于是很快顾牧青就有了盘算,他的声音软软的,不像以往娜般激扬有活力,仿佛一只被抹满了盐又晒干了的咸鱼,绵软无力:“宝儿……”
他停了停,忍不住卖了个娇:“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
容诉云:“嗯?”
顾牧青顿了顿,看容诉云还在继续倾听,他吞咽了口口水,咸鱼翻了个身:“我梦到有好多人,特别多的人,我都数不清,人山人海的人!总之他们喊我回去当他们的土大王,还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往我身上抹鼻涕……”
容诉云听到前面还正常,做梦呢,什么都有可能,可听到后面……好吧,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白净的衣袖。
他受不了。
容诉云敛容:“你是不是近来压力大了些。”
顾牧青不会有压力那么压力,这可能是他给顾牧青的压力……
容诉云默了默。
的确如此,容诉云他自己到现在都不觉得轻松过。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距离天灾又一步一步的近了过来,那种无形的压力宛若一张私密的网,将他高高的吊了起来,还时刻又有一把刀悬着,预备切割绳子。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优良的种子,容诉云尤觉不够。
或许,他的确让顾牧青为难了。
如果顾牧青绑定别人,说不定会更好……
顾牧青没想到他想歪了,当下顾牧青一想到那些人的鬼哭狼嚎,头脑就突突地疼:“啊啊啊啊啊……想不出,实在想不出,我怎么会天天晚上都梦到那些人啊,烦死了……”
容诉云:“……”
他提了个建议:“要不然你晚上看些古书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