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顷刻之间,懒汉们看剩下来那些还在坚持学习并且同时看热闹的江南师长的眼神就变了。
没有用,废物,嘴还絮叨,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些闲散杂碎的絮叨都被人群中央的王青城听在耳朵里。他的眉毛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还懒得要命的懒汉们现在居然已经自觉自己能够承担整个宝泽区的教育教学,甚至开始鄙视从江南来的经验丰富的师长……
稀奇……离谱……
但眼看着事情快要失去控制,懒汉们当真和王青城交涉着,意欲把这些人弄走,他们来一应承担之际,容诉云轻轻咳嗽一声,踏步而来。
“知州大人来了!”
“是知州大人!”
“大人这又是来检查咱们的课业的吗?”
“靠,完蛋了,又来检查课业了!哎?不过我紧张什么?我都已经学完啦…测试题目都拿了满分!嘿嘿……”
懒汉们只慌乱了短短的一瞬间,很快,他们就恢复了平静。谁让他们学的时间比外来的师长要长许久。这些人还在学习语文、数学一年级内容的时候,他们已经连一年级的练习题册都做完了!
并且,他们中快些的,已经开始预习二年级内容了!
所以他们丝毫不虚,甚至昂首挺胸,期待大人的检查。
然而容诉云来这次并不是为了检查他们学得如何的,还是来观看一下来自江南的这批老师的学习进度,按照日程安排——等油菜收割完毕,在还没春种之前,这些孩子们就要去学堂入学,他们现在能保证的是他们本地的这些老师能够被培训好,但是江南来的还不太清楚。
不过目前看来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老师能不能培训的,还是这些老师的个人素养,这一点是顾牧青提出来的。顾牧青格外看重这一点,甚至还制定了一系列对当今老师而言难以接受的严苛条例——
比如说不能言语过激的辱骂孩童,更不能进行剧烈体罚。
因而,顾牧青现在又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他们第一批师长,而不满意的是后来的这一批:“宝儿,我知道这些人骄傲自大,不习惯,也不喜欢咱们这个地方,可是人都来了,却能如此道貌岸然!”
顾牧青说了“道貌岸然”这个词,容诉云突然就停住了。
不得不说,顾牧青的文化素养也在飞速的提高,要是以往,他很少用这些四字成语,能用多简单的话就用多简单的话。
顾牧青没有注意到他的停顿,继续骂骂咧咧,某个系统的愤怒如同一颗惊雷,在容诉云的心湖里彻底炸开
“一边享受着我们提供的巨大福利,一边出言不逊!靠,给我怼死他们!”
可惜懒汉们因为容诉云的到来,已经不再说这些话,有些话他们私下说说就好,闹到明面上大家彼此都不好看。
然而书生却将容诉云的到来看作是庇佑。
他们是容诉云要求容家从江南带来的,因而这位大人必定有求于他们。
所以书生冷哼一声,礼数行是行了,但似乎并不服气。
“大人,我可否知晓,为何凉川州会修改文字,改变稚子启蒙书册,如今这般不伦不类,如何于男子日后科考有利,只会误人子弟!”
顾牧青:“???”
什么子弟??
“误人子弟??宝儿你听听他话这是什么意思?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还整个一本正经的误人子弟,可真是给了他脸儿了。宝儿,实在不行的话,你把身体给我,让我跟他吵吵!”
并不在意这本书生言语中的质问与怀疑,容诉云反而将注意力放在顾牧青最后一句话上:“我可以把身体交给你用吗?”
顾牧青成功地被歪了话题:“可以呀,如果宿主发生极端意外的话,系统是可以按照系统手册接受宿主的身体的。”
容诉云点点头。
所以在他有不测的时候,顾牧青能代替他。
不过容诉云很快将这件事抛在后面,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四十“书生”,并未言笑,只见他线条流畅而自然的唇线泛起一个如同竹叶般的和缓弧度:“这位先生,你当认为如今凉川州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科考,还是填饱肚子?”
“当然是科……不对……”书生很快意识过来,可他还是不满,“那你们学习这种文字,这种书册,和这种课业内容,如何能够填饱肚子?”
“如何不能?”
容诉云眉梢微微扬起,浅淡的四个字就将疑问抛回书生那里。
先不说这些书册都是顾牧青精心编纂的,容诉云也一一审核而过,再者,这种由简单到复杂,由浅及深的排版和内容安排,远比现在存在的古籍更适应稚子学习。
容诉云知道,有许多早就将古策文书了然于心的先生会对这样的书册不满,但这已经是让孩子的这块了解世界的最好途径——稚童得以在最快的速度习得文字,看懂书册,另一边还能学好算术,化书为用,这有何不好。
不过容诉云也知晓,自己现在说再多,无心之人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