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重回一世,上辈子我被盛烨霖亲笔封为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再往后,就是一条惨烈结局。我眼睁睁看着我入朝三年不到的时间,大哥你就被盛烨霖设计入局,死在敌国……我还看到父亲之前如何被他折辱训斥,否则父亲怎会忧愤而终!”
容枕山惊讶不已,倏然间,他瞳孔骤扩:“小宝……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
“坠楼而亡……”容诉云声音很低,“大哥,我不想这个世上,只剩我一个人了。”
容枕山浑浑噩噩,他看着乖巧的容诉云,想问的话总堵在喉咙里:“可世间,怎有如此玄然之事……”
“大哥,若不信我,可看这次科考。”容诉云半敛眉眼:“科考题目我尚且还记得,史论之题为「行赏忠厚之至论」,状元为我,榜眼薛氏薛子恒,探花宁南县周探云,至于其余人,若大哥给我纸笔,我也可一一叙之。”
“大哥……”
“你让我想想。”
“好。”
还有几日殿试,容枕山故意不去想容诉云的那番话。但他发现自己万千宠着的小宝似乎变了性子,容诉云之前读书格外勤奋,现在却将书房里的那些珍贵诗集古籍全部锁进了库房,不是拉着林沐看册本,就是摆弄乡土农耕相关的农具。
难不成小宝想去乡下种地?
啊?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家有的是地,有的是钱。
可与此同时,外面不到两日就传起了谣言,竟说他的小宝坠入水中,奄奄一息,连殿试都去不了了!
容枕山这就忍不了了。
容枕山的大掌一掌拍下去,立刻拍得窗边的小方桌四分五裂:“京中怎能有此谣言传播,我定要捉住那幕后之人,将他千刀万剐!”
容诉云正在吃燕窝羹,闻言放下碗筷,他用帕子轻轻擦拭了嘴角,指尖的动作很文气,却不女气,就像清润的莲,秀挺的竹,浸润人心。他看向容枕山,弯弯眉眼:“大哥,是我让人传出去的。”
“小宝,您怎可自己咒自己!”容枕山很震惊。
但很快,容诉云说出了让他更震惊的话:“大哥,殿试我一定会去考,但日后的官员录用,我不会去。”
“??小宝?如果你所言当真,你已经中了两元,只差最后殿试就成状元,你要在此等光耀时候放弃入朝?是不是因为书院的人影响到你了,那只是书院,等你入了朝,朝堂中的人……”说到这,容枕山莫名说不下去了。
因为朝堂也是一团黑。
容诉云还在看他,眸子清亮亮的。
容枕山只叹了口气,他受不了自家胞弟这样的眼神,他伸手揉了揉容诉云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轻易揉乱了容诉云的头发:“大哥说这话绝非逼你求得功名利禄,只是你从小志于诗书,还说要超过父亲,成为天下绝顶的文臣。如今你课业有成,三元即在眼前,你当真甘愿永不入朝?”
“大哥,我已想好。”容诉云颔首,“我不愿入朝。”
这些日子容枕山想了很多,还是不愿信容诉云之前预言般的那番话。但他低着头,伸出一只大掌盖住容诉云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仿佛对待什么难得而易碎的宝物。
容诉云眨着眼。
大哥的掌心很热,很粗糙,以致于大哥总害怕伤着他,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当下亦如此,容枕山绷紧了武将的脸,语气却温柔:“好,哥说过,小宝想做什么都行。”
容诉云鼻子突然有些酸,他站起身,倾步上前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高大的容枕山,顶着刚被容枕山揉乱的细碎绒发,脑袋往前蹭了蹭,声线低而绵软的叫了一声。
“大哥……”
这次换我来守着你。
容枕山因为弟弟的一个拥抱,甜似蜜的离开。等四下无人,容诉云重重地坐回书房木椅上,方才的温柔消失不见,他捻着一杯温茶,眼神凝如寒冰——
“孽障,你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