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沨说,“那你呢?”
“我?”
“你之前说……觉得父母不爱你?”
是昨天做饭的时候说的,陆屿洲没想到季沨还记得,他的目光温柔澄澈,好像是夜色下的湖泊,能让人肆无忌惮袒露自己的内心:“那时候还比较幼稚吧。”
“我父亲经常到处跑,我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家里的保姆知道没人管,渐渐地也就不怕我一个小孩子,虽然不至于像新闻上一样虐待殴打,但是有时候为了接孩子照顾老人,遗漏一两次晚饭也是常有的事。”
“我试图跟我妈说,但是她每次跟我打电话只是分享她的新恋情,我最生气的一次,是她把自己的结婚日期选在了我的成人礼。”
“于是我就跟他们断联了。”
季沨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手抬了抬,似乎是想摸陆屿洲的脑袋,可最后也只是给自己盛了一勺汤:“我不知道这个,抱歉。”
明明是他让季沨回忆起了已经去世的温柔母亲,怎么能让季沨跟自己说抱歉,陆屿洲觉得有点懊恼。
他想了想:“我妈妈……其实我也很难说她对我的感情。”
“她有时候会很长时间不理我,有时候又会热衷于跟我分享她的生活,还会给我带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最近似乎看上了瑞士的。”
季沨配合地讶异:“?”
“避孕套,你见过瑞士的避孕套是什么样子吗?”
陆屿洲从聊天记录里翻出来给他看,确实是很别致的造型——
一个人仰躺在地上,火山口从他的正中央喷发出来,看起来就像是释放的时候,顺带喷发了一座火山。
形象又狂放。
很难想象这个礼物居然是由母亲送给儿子的,季沨说:“你妈妈很有意思。”
“有意思?”陆屿洲说,“我小时候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套,把它当作工艺品摆在过我的书架上,同学们来家里玩,还告诉他们这是我妈妈给我送瑞士带的,热情地分发给他们。”
季沨笑了:“然后呢?”
陆屿洲:“然后就被他们的家长找上门,告诉我爸让他好好教育孩子。”
“我爸那时候刚从墓葬群回来,礼貌地冲他们道了歉,并挨个送了他们一截人类趾骨模型作为伴手礼。”
“然后……那群小孩就再也没有跟我一起玩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沨的眼睛里终于带了明显的笑意,不是那种故作释然的强颜欢笑,而是真正的展颜,陆屿洲听到他说:
“笨蛋。”
语气轻柔温和,带着宠溺。
陆屿洲注视着季沨的笑容,他没有跟人这样相互交换过心里话。
可如果这个人是季沨的话,好像感觉也还不错。
就像是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可如果那个人是季沨,好像就跟成了瘾一样。
陆屿洲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季沨。
了解他身体的哪个地方最敏感,了解他碰到哪里才会更快乐,用哪种语调说不要的时候是在欲拒还迎,用哪种语调的时候是在真的推拒。
了解他用的时候是喜欢螺旋还是花纹,了解他某一天更想要在正面还是背后……
但他却又从来不知道跟妈妈坐在一起开家长会的季沨,考完试和排骨汤的季沨,在妈妈住院的时候还要去打歌舞台的季沨……
好像拼图的一侧走到了尽头,却突然在另一侧的大片空白里补全了一块的心脏。
陆屿洲望着季沨那双漂亮眼睛和嫣红的嘴唇,喉结滚了滚,一瞬间居然生出想要接吻的冲动。
叮!
定时的烤箱发出完成的声音。
陆屿洲的思绪被打断,火速站起身,把烤盘端出来,荔枝烤肉摆好放进瓷盘。
这种烤肉是将荔枝剥皮核挖空,里面放虾滑,外面则用嫩牛肉裹好,荔枝的清甜和肉香完美融合,陆屿洲往上面撒好烧烤料汁:“尝尝。”
一口下去汁水横流,混合的清香在口中爆开,季沨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真是心灵手巧啊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