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生年六月,慈母见背,年十五失怙,门衰祚薄,既无叔伯依仗,又无兄弟依靠,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彼时有泼皮勒索,豪商暗害,独行踽踽已堪悲,况是天荆地棘欲何归,幸得邻叔接济,拜入师父门下,刹那天宽地广。
今时弟子有师兄七人、师姐一人,不好擅作突出,使之尴尬为难。”
话到一半,梁渠再挪膝盖,微微朝左,叩首许氏,
“师娘,弟子斗胆!今后不愿再唤您一声二字师娘,唯愿去掉前字,单以后字敬爱!万望获允!”
“你先起来!”
许氏用力拉拽,梁渠偏如生根柳树,落地磐石,纹丝不动。
“弟子获允便起。”
“你先起来,我便答应。”
“您先允!”
杨东雄面色红润,抚须而笑。
许氏见江面上游船往来,无数目光汇聚,有些脸红,赶忙应下。
青年这才被拽动。
“及冠的人了,那么多人望着你,不害臊?”
许氏探手抓走梁渠身上的树枝、树叶,整理衣衫,配饰,撩开鬓角沾上泥浆的发丝,似有满腹牢骚。
“他们不敢臊我。”
许氏顿了顿,抬头望着面前青年,紧紧拉住梁渠的手。
“快进屋快进屋!前天你说要出关,你师父便给你包好了一整层的天舶楼!就九月八日,黄道吉日,你不是有个朋友叫陆贾么?他给咱们打了五折!还有你在河泊所的同僚,项方素他爹,说牛羊肉全包。”
“包天舶楼做什么?”
“摆酒啊!”
“帝都摆酒,那平阳府……”
“再摆!帝都、平阳府、黄州,大师是你老师,大同府的悬空寺……咱们全摆!”
咚~
咚~
咚~
悠扬的钟声回荡,惊起飞鸟。
舫船拉拽出层层波纹,凝滞的街道重动起来。
楼船之上,目睹梁渠一行人进屋,从苍龙出现伊始便关注的贵族子弟方收回目光,艳羡之余,啧啧称奇。
梁渠背对众人,离太远,听不清中间说了什么,但他跪地磕头,人人亲眼所见。
“兴义伯兴义伯,封的名号倒一点没错。”
“指不定做出来给咱们,给圣皇看的,刚从望月楼出来就整这么一出……”
“幸进之臣是吧?”
“我可没说啊,惹到了事别来寻我。”
“嘿!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大丈夫当如是也,会立功,又有天赋,南直隶当真风水宝地……要不改天寻个功夫,咱们去江淮大泽玩玩?”
……
苍龙出,积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