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走到楼梯口时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什么钻戒?哪来的钻戒?”
海东走上前两步说:“重庆时买的呀,你当时说要结婚就快点结,不然耽误生意,相中了关小姐后,就叫我去黑市上买,我问你买啥样的,你只说越大越好,我就买了最大的,得有半斤重。”
三爷早就走了,他站在楼梯下把这一通话对着背影说完。
关小姐在办公室坐着,方丞进来,礼数周到地寒暄并吩咐人倒茶,刚打算说什么被闯进来的人截了话头。来人是一位银行家,方丞在银行门口下车时被他看见了,连忙叫停司机折返回来,大腹便便地追上三楼,好不容易逮着他,说个没完。
打发走这人,关小姐的茶已经凉了,方丞喊人添了新茶,二人重启话头,思及刚刚的怠慢,他说:“令尊的事情我听说了,若有帮得上忙的,关小姐不要客气。”
关小姐默然看着茶几,良久说了句:“不会的方先生,我落谁的人情,都不会落你的人情。”
方丞一怔,恍然意识到某种微妙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去年那场谈婚论嫁是给父母完任务,而对于关小姐来讲,可能却是动了情,念念不能忘怀。
气氛凝固,黑丝绒的饰品盒在茶几上放着,关小姐说:“在报纸上看到方先生的结婚启事了,恭喜。”
方丞说声谢谢,居然感到了些许拘谨。
关小姐并不多坐,把黑丝绒盒子往前推了推,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关小姐脚步迟滞了,她紧攥手心,仿佛在做极大的心理斗争,终于她转过身来,道:“方先生,我有一个疑问,放在心里八个月零五天了,其实不该再提,可我难却心结,还是想要个答案。”
“关小姐但问无妨。”
“方先生,为什么?”
方丞不解。
关小姐说:“为什么贵府连订婚日子都选好了,却忽然变了卦?”
方丞一怔,说:“莫非令尊没有说?”
关小姐眉心一动,隐隐有了猜测:“此话怎讲?”
方丞说:“令尊不看好在下,希望另觅贤婿。”
“我父亲找过你?”
“是的。”
去年一开始相亲的时候,他二人是由冰人引荐、双方母亲做主,因为两边的父亲都在沦陷区,而正当选了订婚日子后,关父忽然到了重庆,一得知此事,立刻约见了方丞,直言不同意这门婚事,希望他不要再与女儿往来,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大致就是看不上他从前在北平时的名声,骄傲如方丞,自然是果决地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