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光彩在林斐眼前炸开,金色温暖灿烂,红色热烈躁动,生命的绿色包容一切……
身体分泌出旺盛的激素,催促他去爱,去孕育……可过分贫瘠的身体无法回应他们的诉求,齿轮滞涩,林斐的命运在某一刻停止不动,只有完成那仅存的心愿,他才能如流星坠落,获得安宁。
色彩归于寂静,只剩下眼前一片惨白,吞噬虫族肉身以滋养自身的巨茧呼吸般微微起伏,褪去血肉的淡红,留下虚假的圣洁表象。
一个模糊喑哑、仿佛刚睡醒时的呓语的声音响起:“还给我……”
林斐微微俯下身,侧耳倾听茧中的声音:“再……靠近一些。”
林斐视线聚焦于虫茧上不知名的一点,尝试与虫茧中的存在对话:“赛加告诉我,这些年,你去过很多地方?”
虫茧中传出低平、喑哑、呜呜风声般的噪音,保持着微微弯腰、倾听虫茧的动作,林斐嘴唇微张,声音轻得连听觉灵敏的虫族都无法听清:“那你一定也去过那里吧?是你把我们,从那个地方带到这里。”
虫茧中的声音带上一丝滞涩的疑惑:“……那个、地方?”
林斐的手实实在在地触上虫茧,和之前阿雷斯特、维德还有尤里安的状况截然不同,虫茧并没有吞噬林斐,反而害怕似的微微颤抖,和林斐相触的地方甚至凹陷下一个小坑,努力躲避与林斐的接触。
林斐:“我想回去,你能帮我吗?”
虫茧内部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林斐怔怔盯着虫茧,直到上方传来教皇的声音:“林斐殿下,您听到了什么?”
“您聆听到母亲的圣音了吗?!”教皇又惊又喜地问。刚才,一股神圣温柔的精神波动悄然出现,在场虫族能感知到祂的存在,却无法探求更多,而站在虫茧前的林斐突然陷入沉默,脸上的神情分明表示他听到了特殊的东西。
林斐更加俯身,嘴唇几乎都要贴上虫茧:“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是不是,所以你才一直缠着我,烦着我。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么我也不会帮你,”似乎感觉到虫茧抗拒的态度,林斐的手按在虫茧上,微微用力扣挖,虫茧表面立刻凹陷下指甲印,渗出淡淡血水,虫茧中的存在惊慌起来,而林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情绪:“你在害怕什么?”
虫茧中消失的声音再次尖锐地响起来,超越肉体、直达精神的痛感降临在在场每一个虫族的灵魂深处。
林斐弄伤虫茧的行为让教皇大惊失色,他顾不得礼仪,顾不得疑惑吞噬一切的强大虫茧为何会被一只孱弱的虫族伤害,当即要制止林斐,这时,一众教徒中突然冲出一只同样身穿教廷白色衣袍却戴着风帽的雄虫,他挡在林斐面前,教廷风帽因为激烈的动作滑落,露出毁容残眼的一张脸。
“您不能伤害他,”双眼紧闭,他银白的长睫略微抖动。
教皇呵斥:“塞梅尔,滚开!”
塞梅尔当即转身,单手抱起林斐,然后迅速后退,“滚”到教众身后,借用其他教众的身体遮挡住教皇投向林斐的视线。
教皇沉下脸,扑到虫茧前,痛心地查看虫茧上林斐留下的血指痕,等看完,他鹰隼一样的目光抓住藏在教众后的塞梅尔和林斐,语气森然:“母亲就在茧中,你却被一只劣等复制品蛊惑,塞梅尔,我死后,唯有你代替我侍奉母亲,我才能放心,但若你维护伤害虫茧的罪人,阻碍母亲的复生,即便你是我肉身的延续,我也会依律褫夺教廷赐予你的第二次生命——还不把林斐·温莱交过来,献给母亲大人!”
塞梅尔将林斐搂在怀中,声音喑哑地对教皇说:“教皇大人,这里还有许多自愿奉献的虫族等待被母亲吞食,为什么不先让他们——”
塞梅尔话未说完,虫茧中传来蛋壳碎裂的“毕剥”声,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聚焦在虫茧上。
教皇眉头一皱,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神色——现在并不是预言中母亲复生的时刻!
仿若撕扯皮肤的奇怪声响叫人头皮发麻,雪白到透明的碎片从虫茧上哗啦啦掉落,伴随着虫茧内部野兽嘶吼的余响,一只手撑破虫茧表面,半透明的膜覆盖其上,湿漉漉的胎水让过分枯瘦细长的手指上泛着奇异反光。
在众人惊愕注视虫茧时,塞梅尔抱起林斐,转头逃跑。
母亲醒来后需要吞食大量虫族补充营养,在场所有虫族都是教会为母亲准备的食物。作为教皇血脉的继承者,塞梅尔在参加这次神诞前就已经被做好标记,母亲不会吃他,但他怀中对虫族有着强大吸引力的林斐却很有可能会在最开始就被母亲盯上,到了现在,无需证明,塞梅尔已经知道林斐的“美味”。
“你要带我去哪?”林斐窝在塞梅尔的怀中问。
塞梅尔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斐。
林斐:“祂出来了,你不看一眼?”
塞梅尔目不斜视,专心带着林斐跑。
林斐抬起手,捏住塞梅尔的下巴晃了一下,不容抗拒的语气:“看。”
塞梅尔不受控制地扭头去看,目光触及站在虫茧中的人影时,他步伐一顿,没有任何激荡情绪,脑中只冒出一个疑问:“那是谁?”
下一瞬,站在虫茧中的人影发出极强的精神力,目标明确地攻击塞梅尔的大脑、身体。
剧痛之下仅存的理智使塞梅尔在倒地前护住了怀中的林斐。
挣扎起身,塞梅尔:“您没事吧?”
林斐浑身上下毫发无损,眼看塞梅尔眼睛附近伤口淌出的血要滴在自己脸上,抬起手随便擦了擦。塞梅尔一下子僵住了,睁开血糊住的眼,不敢相信母亲刚才“温柔抚摸”他脸颊的动作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