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熟悉,陌生。
就这么映入聂昭昭的眼帘。
“大理寺,派奉圣命,特此缉拿聂昭昭。”
那捕快的声音依旧,同那日带走聂文泉时,一般。
陆行安将聂昭昭挡在身后,道:“为何?”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宸王殿下就不要为难在下了。”
捕快沉寂,双方堆垒着。聂昭昭的呼吸有些急促,这终是何等死局?她只觉一团乱麻和在心头,此刻,容不得她去想。
“带走。”
终,捕快先声,却很快被陆行安掐住了舌尖。银刀沾染着古铜月色,横渡在几人鸿沟,无形之中断开一条楚河汉界。
“这是,宸王殿下要抗旨的意思?”
捕快说得大胆,仿佛手握皇权,便是可借着天子的威风。
陆行安始终不语,只是奉康的剑,又渗入了一寸,迫使上前的捕快踉跄了几步,朝后退。
这是示威,是在挫捕快的锐气。
“这是在给本王压上洗不清的大名。”陆行安说得不咸不淡,可众人皆心知肚明,这么一个撺掇的罪名,一剑诛杀也不为过。
“他们不过上奉天子之命,皇弟是否让人太下不来台了?”
陆兴和骑着匹灰骑,着了身红艳,冷眼睨着这台好戏。他的目光,落在聂昭昭的身上,隐在夜晚之间,带着些精明的算计。
“呵,”他的轻笑落在陆行安的耳边,格外有着嘲弄的意味,“这不是那日千春楼的小兄台?”
“原是个娇娥。”
陆兴和说得暧昧不分明,陆行安自知,若是这般传出去,那他便是不知轻重,只怜红颜。
“行安,既是父皇有诏,可别拽着心上人不放。”
“行安,这就是命。”
陆行安借着余光,掀开眼皮,吐出的话语别开了陆兴和的唇齿锋利:“太子倒是来得巧。”
“竟是这般料事如神。”
陆兴和不搭话,笑起来。他的眉梢染了几分怒意,可面儿上依旧是温润的假模样,转头对着聂昭昭言道。
“姑娘,我这皇弟待你情深,可别让他被父皇责罚呀。”
这是赶鸭子上架!哪里是劝阻?分明是要将他们以此捆绑,传出去,也是陆行安不辨是非,谁还会在乎真相?
聂昭昭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可她不能恼怒,眼前的太子,不是善茬,权宜之计,怕是真得去狱中走一趟。
她拽住陆行安的衣裳角儿,先陆兴和一步,出了声:“多谢宸王殿下这几日,为民伸冤,这才使得草民解得父亲冤屈之真相。”
“陛下乃明君,必定不会屈打成招,这一趟,草民心甘情愿。”
聂昭昭说得慷慨,全然没见着陆兴和的脸色黑沉。她这话,是把大理寺架在高位,确保了自己在狱中的安危,也同样,是跳出了陆兴和的全套,更让躲在暗处的罪魁祸首心惊。
这样明辩的话,若是陆行安说出来,倒是颇有监守自盗的意味,还可从中做些文章。
可现在聂昭昭的话堵住了所有悠悠众口。让陆行安失君心,怕是已然困难。
雨落了三分。
牢终腥臭。聂昭昭被套上囚服,缩在一隅。
眼前是馊臭的饭食,狱卒将之推进时,神色不耐。可此一去,便无人再来。
四周牢狱空空荡荡,带着寒潮的风涌进,灌入空荡荡的衣袖。聂昭昭不禁贴着墙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