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刚才还把一丛竹子刨倒了,根部附近的竹节里有干净的水。但是袁朗喝了两口就开始呕,他努力地再喝,屏着恶心,用力咽下去。
吴哲在旁边默默地看他,然后问:“你一直没解小便?”
袁朗想想,说:“对。”(高烧病人不解小便是个不好的表现。)
两个人在丛林里慢慢走,在丛林里,徒手,带着一个病人的时候,“开路”就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吴哲用石片把一根竹子劈开,削成一把有些刃的刀,然后在潮闷的空气里,在灌木藤蔓丛里挣扎着趟开路。袁朗跟在后面,他觉得吴哲的举动简直像只疯狂的兔子,急得想咬人,又咬不到。
但是他还是以极高的意志力找到了方向。
太阳渐渐落山的时候,袁朗发现他们脚下已经不再是厚软缠脚的腐殖层,是被人踩地比较坚实的路面。他对着吴哲说:“哎。”
吴哲拄着手里的竹片刀,深喘着气,回头看他。
“休息一下。”袁朗说。
吴哲点点头,坐下来,袁朗靠在他旁边,直着腿坐着。吴哲摸了一下他的头,说:“还在发烧。”
“嗯。”袁朗点头。
吴哲的头靠在旁边的树上,说:“快一点,我要快一点。”他一边说着,一边有点迷糊起来。袁朗站起来,四周转了转,然后拿了点什么东西。他过来的时候,看吴哲似乎睡着了。
两个人在那里靠了一会,吴哲就醒了,他发现袁朗揽着自己,惊了一下,问:“什么,什么时候?”
袁朗看看太阳,说:“大概20分钟。快天黑了。”他把手里的东西给吴哲,是一只剥了皮的青蛙,几节芦根。吴哲问:“你呢?”
袁朗点点头。吴哲就把青蛙塞进嘴里,用力嚼,但是咽不下去,袁朗就笑眯眯看着他。
吴哲翻着白眼把嘴里的生肉连骨头吞进去。
“走。”吴哲说,“走。”他搀着袁朗站起来,说:“要快点。”他觉得喉咙里什么东西正在翻腾出来,然后用力嚼着芦根,居然有点甜味。
袁朗把什么东西放到他手心里。吴哲看看,是几枚手枪的子弹壳。
袁朗对他说:“地上捡的,硝烟的味道还有,不超过12个小时。”
“那些打仗的,这里也来过?”吴哲沉吟。
袁朗摇头:“手枪,而且只有这么几颗。不是军队的,小心点。”
“我知道。”吴哲搂着他的腰往前走,袁朗从善如流地靠着他。
“这次我有点惨。”袁朗说。
“嗯。”吴哲同意,他想了想,又啐了一口,说:“真惨。”
袁朗说:“上次,我跟你说的,你还记得么?”
吴哲飞快的说:“不记得了。”
“哦。”袁朗沉默了一下,说,“哦。”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袁朗又问:“真不记得了?我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