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让凤仪宫的女官进去回禀,她要进宫去探望钱皇后。
沿着这座巍峨的宫殿金黄色砖墙,象征着一国之母后威仪的宫门牌匾依旧熠熠生辉,钱后大概是个规矩极严的主子,即便是一连病了数月,在院中亭台楼阁常年擦拭灰尘的宫人依旧不敢懈怠。
暮云想起了裴衍出征时自己和他说过的话,她在他面前展现的是新婚妻子的婉约柔情,待进到这座充满权利争斗的宫廷内后,她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她想起昨夜自己亲自服侍裴衍穿上盔甲的情景,除去不安就是不舍。
“战事未平,受苦的终是黎民百姓。唯愿此役能还天下以太平。”暮云道。
裴衍看了看暮云,“你要留在内宫?你当知道这很危险?”,他对于暮云这个决定此时却无法像以往一样坚定。
“我无法像一名战士一样在阵前拼杀,也没有谋臣之能,那么也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吧,你安心征战我会稳住后方,待你凯旋归来。”暮云轻笑道。
裴衍要挟着李愔南下与宁远叛军战,然而密谋多年的钱丞相一党在朝中虎视眈眈等着钻这个空子,皇帝这次能不能挨过去已经没指望了,京中空虚群龙无首江山改朝换代并非是痴人说梦之事。他们都知道,此时即便裴衍多一双胳膊多一双腿也分身乏力。
“我读国历,大綦建国三百年到你父皇是第五任国君,权利争斗之下除了获胜都没有第二种选择,对于你是最优秀的守成之君这个想法我从来不曾怀疑,所以大綦江山不能断送在一群糊涂虫之手,尤其不能交到那些心怀叵测的奸人手上。我既已决定与你甘苦与共,那么作为你的妻子此时稳住内宫是我的本份,你对我没有信心?”
相识一载,其中经历许多,或许她真的不是一般柔弱的女子。裴衍心中暗道。
他拍了拍她的手终于点头道,“如此,一切就托付给夫人了。”
“你放心。”
凤仪宫的几个亲信宫人守在朱红色的宫门前面,见暮云过来,连忙上前迎道:“皇后娘娘口谕,大病未愈恐过了病气,还请六皇子妃先行回宫吧。”
说完之后,还偷偷抬头看了看她。虽然此时还未正式册封,皇宫中人对于她是裴衍的皇子妃的事实已然达成了共识。
暮云招手让人宣读旨意,“本宫奉六殿下之命有急事要见皇后娘娘,尔等阻拦就是不从命令,罪责可要自行掂量清楚。”
拦在身前宫女太监顿时面面相觑,昔日指掌六宫之权的钱皇后已经被皇帝厌弃她又一直病着,那些服侍的人本就是见风使舵的人,将来的主人是谁心中如何还不能了然。
“请六皇子妃注意台阶。”先前还坚持的宫人顿时换了一张嘴脸,他们立刻闪开一条通道来让暮云进去。
赞丽忍笑,和暮云交汇了一下眼神,然后搀扶着她进了内殿。
进入殿中果然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钱皇后面容枯槁地躺在贵妃榻上,火盆中燃烧者熏艾的烟雾。
“是你?看来传闻非虚,本宫面前的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六皇子妃了。”钱皇后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歪过头来,语气讥讽道。她在殿内已经听到了宫门前的异动,奈何她本就缠绵病榻爬不起来。
“皇后娘娘不好奇我此时是为何而来?”暮云目光一凌微笑道,钱皇后都变成这样了但消息依旧灵通,可见前朝与后宫勾结有多深。
赞丽扶她在一旁的软榻前坐下,然后用手拨了拨面前氤氲的烟雾。
“你是要耀武扬威来的还是想替你的夫君把爪牙伸向皇帝的内宫?别忘了,陛下还未将江山拱手交到那个妖妃之子的手上,本宫依旧是皇后,你敢造次就是自寻死路。”钱皇后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恐吓她。
“可现在自寻死路的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您的亲哥哥钱丞相。六殿下与二殿下南下讨贼,钱丞相近日很不安分煽动群臣要立自己为摄政王,还缴诏罢免并杀了几名直言敢谏的忠臣,此为裂土窃国之举,大綦已经有一个反贼了,钱丞相这是要做第二个吗?”暮云道。
钱皇后一想到李愔在仪正门前逼宫失败,现在自己这个唯一能倚仗的儿子被裴衍以联合亲征之名挟去阵前已经要气疯了,钱丞相要做什么她很清楚,但她却无法反抗钱氏一族的野心和哥哥的滔天权柄。
“陛下与本宫此时皆缠绵病榻,钱丞相是本宫的哥哥是大綦的国舅,裂土窃国的是你们,陛下虽然在仪正殿前给那妖妃之子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你们休想以此奸计残害忠良!”钱皇后大喝道,她伸手一扇把一旁的药碗掀了开去,就差几秒滚烫的药汤就要泼在暮云身上。
赞丽看着主子被忽然袭击还险些中招顿时大怒,她是西域人不惯綦人女子纤柔作风,忠诚侍主的她上前把钱皇后一扯差点没把她从软榻下带了下来。
“皇后娘娘何故如此激动?动了气就不好了。”赞丽冷笑道。
暮云捂住胸口,向赞丽投去一个感谢和赞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