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她已不再感到那么的委屈,于是把想回去的想法埋藏在心中。
裴衍已像大巫求证过此事,那一瞬间他有过狂喜,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她之所以愿意留下是因为对自己已种情的结果?
“我以后能做什么呢?回到大綦后还能经营绣阁?”她不由地对将来的命运担忧起来,一别京中数月也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当既来之则安之,她总要能找到能活下去的意义。
“只要是你想做的想要得到的,我都能帮你实现。”裴衍温柔地看着她,曾经站在生死边缘的他,也曾游离迷茫在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之中。她那样纤弱却有着比自己更不屈不挠的倔犟,他疯狂地更喜爱她,极力的讨她欢心。
暮云噗呲一笑,“你也许忙不过来。”她忽然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看着裴衍问道,“回京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知道裴衍的身世后对于他之前筹谋的事情已不再感到意外,赵淑妃巫蛊之案牵连赵家满门和一众大臣,这样的沉疴旧案犹如顽疾一般深深的刻入所有人的脑海。
此时外患已经解除,宁远王爷叛乱的内患已不再是威胁,是时候应该清算了。
裴衍道,“我自有安排,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随我来。”
暮云被他牵着上了马,这一次他没有让她骑马,反而把她放在前面两人共骑。
马蹄的嘀嗒声响在漫漫的黄沙中,将近半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座小城中下了马。
这是一个暮云从未来过的城镇,和其他城镇不同,这里的人都曾经是当年在疆场上受过伤的伤兵,城镇的西面有几处衣冠冢。
那些证明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让暮云感到惊诧的是,这些人对于他们的到来并不排斥,反而十分欢迎。
“李将军,我想去西面的衣冠冢祭拜。”裴衍对着面前一个撑着拐杖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说道。
这位老人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故人前来,想必那些先魂一定也会高兴,快去吧。”
“那些人是……?”暮云转头看向背后已经缺了一只腿的那个老人,问裴衍道。
“他们是曾经跟随过赵将军的部将,当年驰骋西域立下了汗马功劳,赵家获罪后那些部将多数已被抄斩,你刚才见到的那个李将军,是当年赵将军麾下的部将的后人之一,他的父亲和兄弟死在断头台上。”裴衍道。
曾经戎马一生的将士,父辈没有死在疆场反而死在了宫廷官场争斗。她能感受到时光的痕迹在那位李将军的身上过得太快。
“那位老人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你如何知晓他们每个人的父兄?”暮云问道。
裴衍停住了脚步,回头苦笑道,“老人?呵,还好你没有当场这么跟他说,此人刚过而立之年,沙漠风沙摧人老,所以他看着比寻常人要大上二十岁。”
暮云瘪瘪嘴,沉默了。
这哪是沙漠风沙催人的缘故,裴衍这是在故意委婉的告诉他。当年的巫蛊之案不凶之死对那位李将军的刺激造成的,像他这样的人,都选择留在了这座西域的偏小城镇定居。
“是你让他们的后人来到了这里?”暮云问道。
“嗯,大綦没有他们落脚的生存之地,这些人都出自于军人世家子弟,父辈在疆场上厮杀了一辈子,他们留在这里也是为了缅怀自己先辈的一种方式。”裴衍应道。
大綦将他们的父辈定做有罪之人,在连坐的制度下那些人不是会被满门抄斩就是被发配北疆为奴,可想而知当年裴衍为了救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这本妃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他们已经来到了西面的衣冠冢,这几座浅浅的小坟中没有人的遗骸,但却寄托的那些留下的人的哀思。
裴衍蹲下身子拿起一处衣冠冢的只剩一个手指关节的小小的黄色的蜡烛,他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只见暮云也蹲了下来。
这些衣冠冢上面都没有名字记载。
“这里没有香,只能以蜡烛代替。”裴道,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睁开。
“这是谁的衣冠冢?”暮云问道。
“赵将军的。”裴衍道,然后指了指一旁的另一个低矮一点的衣冠冢,“这个是母妃的。”
暮云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听说当年赵将军被抄斩家人都死在了断头台上,而赵淑妃死在了朝阳宫的大火中。
“朝阳宫中没有母妃的遗骸,她成年时都和祖父赵将军一家生活于西域营帐中,她曾言自己十分思念在西域快乐的日子,母妃轻掷红尘,这里才是她的故土。”
“所以,你在这里留下她的衣冠,算是让她魂归故土了。”暮云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试图想象那个当年有着鲜活青春的女孩一辈子也无法离开囚禁她的宫廷,只能在脑海中怀念着自己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家庭时光。
大巫说赵淑妃也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如果她在西域长大,看来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赵将军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曾经去过朝阳宫,内殿里有一处暗门是锁着的。当年宫殿起火遗骸会不会已经被葬入了地下陵寝没有对外公开?”暮云疑惑,她记得那些宫人说过,当年赵淑妃在朝阳宫中的遗骸都没有殓,那么尸骨会去哪里呢?
“大綦的后妃只能进妃陵,能和帝王合葬的只有皇后,母妃生前是罪妃,那个人是不会逾越祖制的。”裴衍目光一窒,对于皇帝这个父皇的父子之情已断送在了当年朝阳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