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的钱老板一把抓住司微的胳膊,隔着门缝瞅了眼进了包间,便见着两人彼此“谦让”着坐下的客套里,都还有那么点儿针锋相对的意思。
钱老板拍了拍司微的胳膊,压低了声音:
“这两家儿,你心里可得有那么点儿数,同顺布行在萦州城里声名不显,那是忌讳着咱们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出了萦州城,下到县里,那可不是个小东小西的物什。”
他瞧着孙管事的模样,跟司微示意:
“常州干安的孙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咱们谁也不晓得,但我瞧着他们那运货的船……从常州过来萦州,可没有现成的水道,甭管那船是他们自个儿的,还是借来的,这事搁你心底终究得是有个数。”
司微听得明白钱老板的言下之意。
自常州至萦州,没有现成的水道,意味着这中间并不能借助河道,将北地的货物运来萦州。
也就是说,孙家送来的那批皮货,定然是由某地周转,这才换了船舶,一路将其货物送来。
这船要是干安孙家自家的,那就是财大气粗,家大业大;这船要是干安孙家离了本地,自旁的地方周转借来的,能跟人借来船,其自身的身价和背后的人脉关系,可见一斑。
毕竟不会有人把上百两的银票,轻易借给一个穷的连饭都吃不起的乞丐。
钱老板把着司微的臂膀掏心掏肺:
“按理说,这事儿虽是你组的局上牵了线,跟你其实没多大关系……但小司啊,那些个找着门路都想往你的年终宴上挤的人,可都巴望着借你的这么个面子,好拉扯那么两笔生意。他们买卖闹崩,最后损的到底还是你在咱们萦州的名声跟面子不是?”
司微叹了口气:“钱叔,我来的晚,这孙家和方家既然签了契,合该有中人和担保的人,这二人可有去请了人来帮着说和?”
钱老板摇头:“给他二人做中的,却是姓魏的老倔头,去年年底的时候,感染了一场风寒,没熬过,就此去了。”
“当初因是魏老介绍的,魏老跟这两位之间都有那么些子交情,便直接定了契。”
“契书上便只有约定的数目。”
“……这档口的,哪里有保人能给他们做保?”
得,又是一堆乱麻。
司微推开包厢门,把钱老板一道让了进去,这才掩了门跟在后头进屋落座。
就前后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屋里的俩人便已经拍起了桌子。
方老板指着窗户:“咱们同顺布行,再怎么也是在萦州立了将近百年的名声,没得说为了你这一笔买卖砸了自家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