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是目前在两淮清理盐法、颇见成效的能臣。
召他们返京,就代表着和皇帝对盐法新政的支持暂告一段落。
会昌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他垂了垂松弛的眼皮,又躬身启奏:“皇上春秋鼎盛,龙马精神,当务之急是诞育皇嗣,切莫钟情于一人,忘了祖宗礼法。于宫闱,应正名溥恩,以繁本支。”
朱见深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礼部尚书姚夔曾经劝过,户部一个给事中也曾上了奏折说过这番言论。
姚夔是礼部尚书,催自己生儿子是他职责所在。
可户部给事中操的哪门子心?
至于会昌侯劝他生儿子,他也明白会昌侯的用心。
自己这个皇帝大了就开始挑战会昌侯的权威,让他不能什么都说了算,一手遮天。
可德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仅仅比自己小了半岁,还有与刘永诚和英国公的旧情义,只怕比自己更不好把控。
只有立一个年幼的皇子,或者像自己弟弟朱见泽那样的毛头孩子,会昌侯府才能真正地大权在握。
朱见深垂下眼皮。
他知道,诞育皇嗣这事,要提上日程了。
否则,大臣们越来越离心,会有更多人倒向德王。
景泰帝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但凡景泰帝有三五个活蹦乱跳的皇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投靠被囚禁在南宫的先帝,最终实现夺门之变。
他很快给出答复:“舅爷爷所言甚是,朕也深以为然。还请舅爷爷好好养着身子,继续为我大明王朝效力。”
双方又说了一些君臣相知的冠冕堂皇话语,朱见深亲自把会昌侯送到午门门口,才返回文华殿。
朱见深心情沉重地沉思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方元芷便乘了马车离宫往保定府方向而去。
方家人现如今下榻在京城和保定府中间的一个驿站。
她亲自给方励检查了伤势,心里略松了口气。
方励的伤势严重,没有两三个月怕是养不好。只是性命无碍。
继母蒋氏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很有韧劲,在这种情况下还安抚孩子,打点饮食起居,很有担当。
哥哥方寿宁则是一脸阴郁,对自己未能习得一身绝技保护家人耿耿于怀。
他一时找不到弃武从文的意义。
无论是妹妹被辱,还是家人被围攻,他都是受人保护的那个,而不能站出来保护别人。
方元芷问哥哥:“祖母和大伯母、寿祥他们怎么没跟过来?”
方寿宁眸色暗沉:“祖母说,有她在京城,那些依附方家的人家就知道有依靠,有盼头。你在宫里,有什么事也有个人支应。她一把老骨头,也不怕死。”
方元芷潸然泪下。
“大伯母说她是方家宗妇,大伯伯走之前让她护好家,她不能一走了之。寿祥是嫡子,将来爵位起复还得靠他,他不能躲。”
方元芷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勇气。
难怪她胆大,天不怕地不怕,有这样的家人长辈作为榜样,她怎么可能会向坏人、向恶势力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