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把她当作自己的丈夫,但总是不能避免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近二十年的情分,她怎么可能就没有一丝真心呢?
从理智,从情感,她还是拒绝了孙瓒的番僧歪点子。
即便如此,前朝后宫都纷纷传起了谣言:“番僧入宫一日,至晚方出……”
流言背后的未尽之言,便是任人猜测揣摩了。
有人说:“皇上痴迷于番僧佛法,特地请了番僧入宫讲经,此乃通天之梯……”这是善于钻营之人的揣测。
京城之中,度牒从此千金难求,无数人都想成为番僧,获得皇帝的召见,从而一步登天。
有人说:“此乃秽乱宫帷之举,若有皇子诞生,谁能保证是皇室血脉?!”这是阴谋论者的揭示,却正好揭发了丑陋的事实。
还有人说:“皇上子嗣艰难,怕是身子不行。要学元顺帝,靠番僧的法子来重振雄风……”这就是胡乱揣测了。有些人却动了脑筋,想在这事上做文章,给皇帝献个奇药,以求高升。
那番僧也是个会来事的,第二天就上了奏折,乞以宛平县民十户为佃户,并静海县树深庄地为常住田。
番僧是大慈恩寺西天佛子劄实巴,他也怕得罪了皇帝陛下,上了奏折索地,表示自己并无亵渎皇室之心。
朱见深居然批准了,只是朱批不为例。
万贵妃为了避免自己被流言中伤,反而常借几个小孩子生病的事派人来叫朱见深。
朱见深偶尔去一趟昭德宫,也免不了言语上再敲打一番。
万贵妃反而喜出望外。
她有时指着其中一个孩子说:“这孩子聪明大胆,跟皇上小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朱见深见那个孩子年龄略大些,十分机灵,便点点头:“你就好生教养,日后成材了,也是你的功勋。”
万贵妃心里踏实了许多。
若是这些小家伙们将来长大了在宫里身居要职,她的养老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朱见深则把精力放在了改革盐政弊端之上。
年前派去拘捕沿江盐徒巨盗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冯珤回京复命后,朱见深便让去年就命南京右佥都御史高明,同太监王允中继续清理两淮等处盐法。
高明是江西人,不会和江南那帮盐商巨寇沆瀣一气,去年就被朱见深派去清理扬州的盐寇,很有成效。
到了二月底,朱见深下了一道旨意,如石破天惊一般,在朝堂激起了巨大的风浪:
“敕户部臣曰,各边粮草不敷,皆因盐法废弛,弊出多端所致,今后内外官员之家不许占中盐引,侵夺商利,亏损边储。其两淮等处盐法,今遣太监王允中、佥都御史高明整治,尔户部还将兴革利弊事宜,逐一斟酌,以闻于是。”
年前就埋下的盐政引线,终于点燃了。
这就显示出了朱见深用人的高超之处了。
户部尚书,他也是任命了三人。
属于外戚党的马昂自不用说,另外还有北人派的张睿,功勋世家出来的薛远。
三人分而治之,马昂在户部也不能一手遮天,很快户部便上了奏折,对盐政改革提出十条言之有物的改革措施,简称“十条鞭法”。
户部奏曰:“盐法之制,自古有之,我朝张官置吏督民煎办,以供国赋,以资边储,取用充足,近因豪势搀中,致令盐法不通,谨以兴革利弊事宜,具奏请旨。”
第一条鞭法,就在权贵阶层激起了千层浪!
“在京内外官员,如有家人亲识,改军民人匠,投倚中盐者,听户科给事中举劾,通政司告送部者,亦如之事连于官,则奏请逮问,若豪势家人,诈称军民者,究实枷禁。”
这就是说,京内外官员,不能再以盐法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