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军团营地里,巨大的白色帐篷因为迎风有些晃动,门口站着两个军团士兵,他们腰间的迈歇提闪闪发光,背后背着猎枪。
数不清的奴隶穿着简陋的麻衣筋疲力竭的背负着比他们的身体还要庞大的包袱,里面是各类军需物资,这些东西从收集、运输再到储存的各个流程都由奴隶们负责出力,不存在酬劳和罢工一说,有的只是严酷的监工和分毫不差的工期,如果一个奴隶让监工觉得他在偷懒,又或者哪怕耽搁了一点点时间,那么奴隶就很难有第二次机会,他将会发挥自己的余热,告诫其他奴隶犯错的下场。
站在营地最高处看向四周,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奴隶仿佛潮水一般流淌过来,将一包包沉重的物资堆积在一个指定的地方,就像是一只只蚂蚁向着蚁巢搬运食物。
军团有数量充足的双头牛和大角羊,但牲畜的数量再怎么多也不如奴隶的数量多,在凯撒所统治的领地范围内,使用奴隶征调物资明显是更加有效率的选择,当所需要的东西被集齐以后,畜力将会保障那些冲锋在前的士兵们能及时得到充足的后勤补给,虽然那些补给多数只是简易处理过的牛肉、羊肉,以及装在陶罐里简单煮开过的开水,但对于身体素质普遍优异的军团士兵来说这些已经足够。
制取各类后勤用品的工作通常由女性们完成,她们虽然不全都是奴隶,但地位也比奴隶高不到哪里去,经常被蔑称为‘种畜’,平日里需要时刻保持谨慎小心,还要被迫去履行为军团生育下一代的义务,每日的工作就是烹饪、制药、制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凯撒完全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女性不需要面对残酷的战场,在怀孕期间也几乎不会被要求干重体力劳动,在不符合规定的时间内胡乱对女性施暴的士兵将被认为不遵守纪律,一经发现就要遭受酷刑惩罚。
在凯撒眼里,每一个军团成员都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棋子与棋子之间在地位上是绝对平等的,只是他要求每一枚棋子都将自己的功能发挥到最大。
几日之前,凯撒决定发起西征。
在他的意志下,整个军团都为之而动,不仅是那些奴隶,还有数不清的新兵正在整备武器,除了清点数目、分门别类以外,这些新兵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使用简单的打磨机器为投矛和砍刀磨刃确保它们可以顺利刺穿敌人,军团里的技师们也有一定征调士兵的权力,在这个紧要时刻,他们要求某些比较心灵手巧的士兵按照他们的指示使用简单的木头、金属材料赶制砍刀、长矛、弓箭等物。
至于药物,军团向来鄙夷这些东西,在德州,军团击败过数个庞大的掠夺者团伙,那些常年滥用药物的家伙身体腐朽、意志软弱,不管是逞一时之勇还是比持久战都不堪一击,凯撒极度厌恶那些‘娱乐’药物对人的侵蚀,再加上马尔佩斯这位特使基于自身感受对几乎所有药物的蔑视,军团内部对于医疗物资方面的准备近乎于一片空白,任何种类的废土常见药物都无法在这里找到。
当一名军团士兵在战斗中受伤,他往往只有用碎布条止血这一种处置方式,如果他能从战斗中存活下来,他在休整期间有机会给自己使用一些治疗粉来略微加速伤口的愈合,这种使用两种废土植物磨制而成的粉末混合后制作出来的简易土药就是军团内部目前唯一被许可使用的疗伤药物,且因为使用后副作用会导致人头脑昏沉、感知能力下降,士兵们都不敢在需要持续奋战期间使用它。
马尔佩斯认为,一名真正勇敢强大的士兵应该像他一样,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和强健身体带来的自愈力去对抗疼痛和伤病,那些一见到自己流血就急忙将治疗针扎进胳膊里的废土人是如此的可鄙,他们把自己的生命托付在一些化学药品上,从不认为自己能只靠自己就战胜伤痛,从里到外都是弱者。
这种主张得到了凯撒的支持,一方面,军团在客观上确实没有办法收集、制作足够多的高级化学医药用品供士兵们使用,另一方面,这也符合凯撒的哲学,他认为不管是战前世界的腐败还是战后世界的腐败,根源都在于人类对科技的过度依赖,人类这一种群已经脱离自然太久,在不断无底线的规避自然考验的同时,自身也在将整个群体不断推入毁灭的深渊,禁欲主义和达尔文主义是必要的。
为了终结并逆转这种恶性循环,自然的筛选应该被再度放在重点上,在一次又一次战斗的洗礼之中,只有那些体质最强、意志最坚的士兵活了下来,他们被晋升为青年兵,再被晋升为老兵,最终被优中选优,提拔为百夫长、十夫长、禁卫军等干部级别的存在,让整个军团永远处于正面循环之中。
在这种理念的影响下,凯撒军团从十年前那个在大峡谷战役中通过征调黑足部落战士和吸收其他部落战俘形成的小群体转眼间在更东部地区发展壮大为了一个强盛的帝国,并摩拳擦掌着时刻准备更进一步,将自己的领土由两州之地拓展为六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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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目光移动到那白色的大帐内部。
一张画着精细地图的羊皮纸被铺在木头桌面上,特使马尔佩斯和几名百夫长、掌旗使们围在桌子周围,讨论着西征的路线以及兵力的划分。
这场很是重要的战前会议进行的却有些异常,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使,马尔佩斯很少发表言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倾听其他人的意见,而后给出自己的判断,这不是说他乐于让大家畅所欲言,关键的问题是,马尔佩斯的军事统帅才能其实比较一般,不管是在大的战略层面还是在小的战术层面,说他中规中矩都有些高抬了。
凯撒知道这一点,军团的一些高层成员也知道这一点,当然,马尔佩斯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幸好,这未必就一定是一件坏事。
才能的缺失是一种弱点,而被众所周知的弱点能反过来给自己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长久以来,掌握整个军团各项权力的人除了凯撒就是马尔佩斯,单论在军事方面的权力,马尔佩斯有时还要胜过凯撒,这在君臣相处之中不免产生很多猜忌,再加上,凯撒有一个十分忌讳的事情,那就是他所创立的这个帝国并非是他的原创,实际上,很多东西都是他从一本战前的书籍里学到的。
也就是说,凯撒军团本质上对旧世界某个已经消逝文明的拙劣模仿,这件事不是没有人看出来过,那些部落民不会去这么想,但总有聪明的废土人会看出来,并且会将之作为一种攻击凯撒攻击军团的无形武器,凯撒对于这种足够聪明但不够智慧的人态度很坚决,那就是杀掉,德州民间学者、科学家,或者其他对旧世界有所涉猎的人,他们的脑袋总是被砍下来刺穿在铁杆上。
而马尔佩斯的背景很是微妙,他是一个新迦南人,从小受过很好的教育,又是凯撒最早的合伙人和伙伴,在早期,军团的成员们还没能被强制普及通用语,那时候凯撒的一切政令都需要经由马尔佩斯的嘴巴被翻译和传播出去,作为一个学者,凯撒也要依仗马尔佩斯用武力去直接说清一些道理。
当军团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有些东西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凯撒的话语在通用语得到长足普及以后终于能被成员们直接听懂,借由战神教的神化手段,凯撒建立了绝对的个人偶像崇拜,再加上凯撒下令增设特种单位高级成员,与百夫长同级但主要负责一切见不得光的情报、调查、刺杀工作的掌旗使以及其下属群体,和那规模不小,成员个个身怀绝技,且绝对忠于凯撒一人的禁卫军,这一切都意味着凯撒正在不断将军团内部权力的天平摆正。
凯撒与马尔佩斯,两人的关系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出现破裂,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一路走来形成的深厚感情,更重要的是,两人都能确认,马尔佩斯成为不了凯撒,而凯撒也成为不了马尔佩斯。
论大战略小战术的制订,那些掌旗使谁都比不过雄才大略的凯撒一根手指头,马尔佩斯这个根本算不上战略家的人更是不行,这不是说他不够聪明,但战略战术上的才能不是看你是否聪明,只看你有还是没有,特使认为,真正的聪明是正视自己的缺陷,这也是他获得凯撒信任的一个重要原因。
论带兵打仗身先士卒,以勇武在武德充沛的军团里服众,能够起到表率作用,能够用眼神就让一众桀骜不驯的百夫长瑟瑟发抖,十个凯撒也比不过马尔佩斯,即便凯撒也努力的和禁卫军们练习拳法,将自己当初身为天启追随者一员时的弱鸡体魄打磨的像了一些模样,但还是远远不够。
特使,仅有一人的定制位置,马尔佩斯,熔岩特使马尔佩斯,他的目光就像熔岩一般恐怖、不可接触。。。
“咳咳。。。”
掌旗使维比乌斯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马尔佩斯立即转过头去,这一刻原本你一言我一语的帐篷里顿时安静到死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