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联系上钟艾丽,得知雅克去了尼泊尔。在等待雅克回复和等待dna比对结果的时间里,她天天惶惶不安,焦虑失眠。终于等到比对结果出来确认雅克就是当年被她遗弃的孩子,她和她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抱头痛哭。会客厅的门被推开,佟文清和张春华同时抬起头。当雅克高大的身影步入会客厅,她们巍巍颤颤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股酸楚从喉头涌上鼻尖。她们颤抖着双腿,向雅克飞奔过去。雅克敞开胸怀接住两位扑向自己的妇人……佟文清和张春华抱着雅克,激动得说不出话,光是不停地流泪。雅克一眼认出来佟文清就是自己的生母,因为自己的五官有八分是遗传自她。无数次想象与家人重逢的场景就是这样,可自己依然手足无措。“孩子,我们对不住你……”佟文清和张春华哭得撕心裂肺,雅克也红了眼。最后钟艾丽提议他们坐下慢慢说,佟文清和张春华这才一人抱着雅克的一只手,向沙发走去。佟文清坐在雅克的身边,抚摸着雅克的脸。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收养他的法国夫妇养得这么好,心中百感交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此时此刻,雅克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不要对不起,妈妈……”他这一句“妈妈”听得佟文清内心一颤。“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我来说吧!”张春华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讲述当生发生的事。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知青下乡运动,高中刚毕业的张春华和上海许多知青一起被分配到了青海。在那个青春热血的年代,不少知青在当地成了家。张春华也不例外,她嫁给了当地一个蒙古族青年,生下了佟文清。后来恢复高考,国家也开始允许知青返乡。很多人返回了自己的故乡,可是也有不少人像张春华那样在当地已经结婚生子回不去的。那几年张春华一直处在矛盾之中。她想回到上海继续深造,也让女儿能有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可是她的丈夫不愿意跟她去上海,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留在青海了。天有不测风云,佟文清15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因病身亡,张春华再次有了返回上海的念头。当时佟文清跟着当地的一个画家学画画,经常到草原写生,认识了一个牧民的儿子。佟文清被他的纯朴豪爽和与生俱来的野性吸引,青春萌动,互生爱意,珠胎暗结。年少懵懂的佟文清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宽松的服饰遮掩了她的孕肚。直到张春华的老同学在上海帮她找到了工作,她准备带着佟文清返回上海时,佟文清临盆了。张春华当时很震惊,又羞又怒,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毁了自己回乡的计划,毁了女儿的前程。她狠下心来,让佟文清把孩子丢掉。佟文清想回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可是牧民逐草而生,那个青年早已不知去向。当时佟文清还小,不懂得怎么做母亲,也不懂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她听了张春华的话,将孩子丢在日月山脚下,希望路过的人能将他收养。佟文清跟着张春华回到上海,继续上学。大学毕业后在中学做美术老师,几年之后辞职出来开办了美术培训机构。当她结婚有了孩子之后,才懂得母爱和家庭对于孩子成长的重要性。自己和陈教授的孩子在良好的家庭氛围中成长,接受良好的教育,拿着全额奖学金在国外留学。每每想起当年那个被他丢掉的孩子,她心痛不已,愧疚莫及。张春华这几年受病痛的困扰,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她说话的语速很缓慢,但有些内容和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雅克听不太懂,靠钟艾丽翻译。张春华说佟文清当时少不经事,是自己教唆她丢掉孩子的,希望雅克不要怪她。“那我的生父……”“我刚回到上海的那几年还给老师写信,希望老师再见到你父亲的时候能将信转交他,可是老师也没再见过他。你的生父,他属于草原……”青涩又短暂的情爱。那个在草原上骑着骏马挥舞长鞭的青年,如果不是佟文清当初在画布上留下了他的容貌,或许现在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佟文清拉着雅克的说,让他讲讲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法国的养父母对他好不好,有没有受苦。“他们对我很好……”雅克跟他们讲述罗塞尔家的概况,讲自己从小大到的经历,接受的教育,目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