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津还活着?的时候,一直是她梦想最坚定的捍卫者?。
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他也会尽可能地让容艺去参加自己梦寐以求的唱歌比赛。
父亲是容艺人生里的第一个观众。
容津死去以后,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唱过歌。
在?最孤单最感伤最痛苦的无眠黑夜里,她是靠着?一副超市里买的十块钱的有线耳机才走?过来的。
耳机插上小?破手?机,一首一首轻盈的音乐却带给她巨大的力量,伴随着?她渡过那?些失眠的夜晚。
那?副劣质耳机用了好几年,用到?后面?,一边的听筒因为接触不良已经彻底坏了。
但她舍不得买新的,于是就只听一边的声音。
后来柳曼秀嫁给魏山南。
那?时他的小?面?馆生意才刚刚起步,没?几个钱,在?那?三平米大的小?面?店里,他几乎每天都要凌晨起来,又忙到?深夜,忙的十指不沾地。
他对自己很抠门,身上的衣服没?穿够十年是不会扔的。
在?容艺的印象里,似乎从没?见过他穿新的衣服。穿在?身上的衣服也要么褪色,要么被灼热的菜油烫出几个洞来,他几乎没?有闲暇时间,终日都缩在?那?油腻腻的后厨翻炒各种炒面?炒菜。
十五岁生日那?年,她和同学玩到?很晚才回?来。柳曼秀早就睡下了,但面?馆里还有几个未归的晚客。
魏山南照例在?他的那?一方小?后厨翻炒着?油锅里的苗条,房子里油烟气?很重,他忙得昏天黑地,一张脸上浸满汗滴。
油温很高,热气?直往脸上窜,他娴熟地翻动油锅,边炒边捞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飞快擦过脸上的汗液。
容艺进门的时候没?打招呼,但他余光瞄到?她,主?动叫了一声。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油烟气?很重,重的容艺无可自拔地皱了下眉。
魏山南让她等一会儿,然后便冒着?热气?把铁锅里的炒面?盛到?碗里,快步走?出后厨给客人上了菜。
他洗了把手?,没?用围裙擦,而是用纸巾把沾满油污的手?洗的很干净。随后,他拎出来一个早就放在?橱柜上的袋子,灰扑扑地走?到?容艺面?前。
伸手?递给她的时候,脸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油腻:“小?艺,拿着?,生日礼物。”
那?一双手?有些开裂,但被他洗的很干净。
容艺眉心跳了下。
他笑起来,脸上的皮肤因为被油烟常年熏着?,要比同龄人看起来要更老一点,皱纹很深,但是并不难看,反而透露出一股老实人令人心安的本分来。
“老板,再来碗面?!”
有个客人示意要添菜。
他立马应:“好嘞!”
然后又放轻声音,对容艺说:“快拿着?。”
容艺没?接,他就硬塞到?容艺手?里。
“叔还忙,你早点上楼休息。哦对了,你妈今天身体不舒服,你上去的时候步子放轻点。”
说完他又踏进了窄小?的后厨,铁锅被烧的通红,油烟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他脸上的汗止不住地往下冒。
容艺看了眼手?心里的袋子,里面?是一副她想要很久的耳机。
眼眶蓦地润湿。
魏山南这样一个抠门到?连二十块钱的衣服都舍不得买的人,居然给她买了一副一千多的beast耳机。
一碗面?卖五块,他要不眠不休地卖200碗,才能攒到?足够的钱给她换一副耳机。
耳机色彩鲜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时空切转,她站在?废墟里,看向自己手?心里只剩下一半的破碎耳机。……
无助、痛苦、迷茫。
她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