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薄三尺青锋上,鲜血如珠滚落,他那双浑浊漆黑的眸子有一瞬的慌神,旋即被人狠狠踹开压倒在地。
宋锦几乎要将剑刺入褚云祁的喉咙,怒目圆睁,“逆徒,你要弑师!”
秦栀呕出一口血来,扶着李闻雪胳膊转身望他。
可他意识混乱,竟脱口而出:“她杀了我舅父,她杀了衡霄!”
此名一出,众人眼中皆有几分迷茫,秦栀却如遭雷劈,那不堪回首的弑师过往,终究重现于眼前。
因果像是一把回旋镖,狠狠扎在她从前的伤口上。
——
十一年前,玄历十年。
师尊在寒潭养伤身子每况愈下,可后来衡霄悄悄带着她南下寻医,半年后竟完好无损地回了灵晔峰,经此大难,秦栀忽然发现她与师尊之间有了些许生疏。
从前曲云歌清高,不善言辞,仿佛一直端着姿态过活,只是偶尔才会暴露本性,在秦栀面前吐槽几句。
可她这次回来不仅活泼开朗了许多,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温润不少。
秦栀心中疑惑不已,还不等她发问,曲云歌倒先是悄悄找上了秦栀。
夜半时分,她敲响了秦栀的门。
十分神秘地告诉她:“明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她便急吼吼拉着秦栀下山,二人一路向南,在秦栀逐渐熟悉的道路上,他们竟来到了南诏苍*夷城。
那个从前她与白曜命运的转折之处。
她们走在林子懿自戕的街市中,一步步来到大同派的门前。
曲云歌叩响大门,看守的杂役看清来者时,竟先跟秦栀打了个招呼。
“小秦,你是小秦!”
那杂役甚是欣喜,反复打量着秦栀,神色中还有几分不可思议,“你竟出落得这般漂亮了,阿叔都快认不出了!你阿兄秦柏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秦栀回头与神色疑惑的曲云歌对上眼神,轻咳一声道:“阿兄在玄帝城为官,不得空闲,今日我与师尊同行,”她掌心朝向曲云歌,“这便是我的师尊,扶桑山灵晔峰峰主曲云歌。”
杂役作揖行礼,“没想到曲大人竟是小秦的师尊,二位此番前来,是为了柳道人的讲座吗”
曲云歌笑道:“是啊,听说柳道人会为有缘人亲自题一副词,我的弟子快要及笄了,想试试看能不能讨个好字。”
她生得极美,笑起来像是一朵矜贵的雪莲悄悄绽放,久久不散的明媚自脸颊中荡漾开来。
秦栀从前竟不知,她有着这样一对可爱的梨涡。
杂役也跟着笑了,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秦栀,答道:“若是小秦,那定是柳道人的有缘人啊!”
秦栀听出他话外之音,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多年未回,大同派的院子修缮了不少,建了一座十分宽阔的学堂,一清风霁月般的身影端坐在最前头,手中执着本经书,正解读着其中晦涩难懂的禅语。
她微微抬头,望见了来者。
柳凝忽然愣住,她猛地起身走到秦栀身边,双手抚摸着后者的胳膊,眼里含泪,“好姑娘,都已经比柳姐姐还高了……”
柳凝从前性子内敛,如今修行多年,成长飞速,已是能传道授业的“柳道人”了!
秦栀见到从前的恩人,亦是难掩热泪,二人紧紧相拥,千言万语皆融于此刻温暖。
听学时曲云歌暗自一叹,道:“原以为是我领你入这大同派,竟没承想你反倒是土生土长的‘道友’。”
秦栀捉住话头,问道:“师尊是如何知晓大同派的”
曲云歌拖着脑袋,目光似乎越向屋外绿野芬芳处,答道:“衡霄带我南下治病,在大同派得了解法。”
大同派的藏书阁典籍无数,怪志游记繁多,秦栀曾在此处待过四年,也未曾将所有书博览群集,衡霄竟能在这里找到解法,着实不易。
说起来她与衡霄的第一面便是在这藏书阁中,他那时追杀白曜,反被其他刺客误伤,藏身在这里修养,还得了秦栀一块保命的饼子。
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秦栀问道:“他如今也跟着来了大同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