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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18页)

邬九思模糊地想到这里。还要细探的时候,父亲的传音出现在他耳畔。“九思,速取天机镜来。”

他一怔,快速意识到,是父亲审问妖蛟时要用到这法器。他是母亲的儿子,父亲也是母亲的道侣,自然一样不会被灵镜拒之门外。

他的神色有所变化,郁青自然察觉,轻声问:“是有什么事吗?”

邬九思还是挂念他的情绪,可眼下时刻,也只能略作安慰:“父亲要我送天机镜过去,兴许是审问妖蛟有了什么结果——你且安心休息。”说着话,他的手轻轻抬起一些,是个想像从前一样轻轻去拍徒弟肩膀的动作。可做到一半儿,又停了下来。

对“陈禾”做的事,放在“郁青”身上,是否不够妥当?

他短暂踟蹰,又在对上青年目光的时候意识到:阿青最不愿意见到的,恐怕就是自己态度有所变化。本就敏感多思的徒弟,若是自己再不表现得清楚些,待他走了以后,对方该是怎样辗转反侧?

邬九思深吸一口气,掌心到底是贴合了徒弟肩头。他直白道:“你这样考虑我,我自然是高兴。可你关怀我,正如我关怀你。你想让我不为难,我便也希望你不受苦。不是觉得你不好,只是——”

不擅长的话语,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你身上受苦,我心里也要难过啊,阿青。我本来应该保护好你的。”

话里多少有些责怪自己的意思。郁青如何能听这个?他瞳仁细微收缩,立时便要宽慰师尊。可在他开口之前,邬九思又道:“你听我这样讲话,已经觉得是委屈了我,可你自己呢?从前又是受过多少委屈。”

郁青嘴唇颤动,竟是说不出话了。

像是在做梦。师尊会觉得他委屈,会为他心疼。

他的眼眶因这份心思隐隐发热,这时候,邬九思又说:“前头的事已经发生了,现在你便好好养伤。日后,”他的手并未从徒弟肩膀上落下,而是轻轻摩挲片刻,才坚决地继续往下说,“你要记住,若是还有这等状况,你绝不必考虑我的处境、名声。再没有比你的安危更重要的事了,旁人口舌又有什么重要?

“你才是最重要的,阿青。”

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到邬九思离去良久,郁青脑海当中都不断回荡着这句话。有很多个瞬间,他都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可用指尖在胳膊上掐一掐,又清楚地感觉到疼痛。

郁青愣了愣,嘴唇止不住地弯了起来,偷偷笑过许久。

“师尊不怪我。”他自言自语,“他说他不想让我受苦,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后面的话太重要了,以至于郁青不敢往下说。可他的眼睛更热了,鼻尖也多了一样的酸楚。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心头,他不敢去触碰,却又止不住地在它周身徘徊、观望。最终最终,汇聚成一句:“师尊……”

九思。

“他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

“父亲。”同一时间,邬九思方听过邬戎机对妖蛟交代之事的描述。他心头自是吃惊,又觉得对方的话语荒唐。无数思绪转过一遍,又汇聚成:“若这一切是真的,你会原谅他吗?”

邬戎机听到,原本想说还没用天机镜查验过,如何能知道焦峰主所言真假。可还没说出来,便对上了儿子的眼睛。他瞬间意识到,儿子是认真的。

再略略一想,邬戎机明白了其中缘由。“他伤了你的道侣,所以你要他付出代价?”

邬九思静了片刻,说:“他如今……不算是我的道侣。”

邬戎机没有接话。一来,他毕竟刚刚出关,又接连遇事,的确还不太清楚儿子与那青年之间的纠葛。二来,他总觉得儿子的话还没讲完。

果然,紧接着,邬九思又道:“前些日子阿青重伤,我是亲眼见过的。但二十年前,他拿着龙血草回天一宗的时候——阿青不曾与我细说他究竟是如何丢了灵植,可以妖蛟的作风,在不知阿青身份的状况下,他能拿了东西就放人离开吗?”

邬戎机叹道:“怕是不能。”

邬九思轻声道:“我不知道阿青是怎么撑下来的。但那个时候,他定是经历千辛万苦才见到我。只是我不信他,天一上下无人信他。他那么狼狈地走了,也没想过怨我。”

相反,郁青对他念念不忘,又在数年之后归来。想想他那会儿的去向,邬九思近乎能猜到对方是为了什么再回龙州。

“再有。”他又说,“他不曾说过自己为何离开,但——现在,父亲,你在这里,我也好端端的在这里,上官微都敢对阿青下手。当年呢,他有没有做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青有没有遇到什么?

“我真希望他能对我诉苦。

“可他什么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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