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知当时本就遭遇了打击,火气甚大,看着挨了一箭却能够忍着不哼一声的小毛孩,此刻却因为可能会被抛弃而选择同死,她觉得甚是稀奇,“你还能让我死?”
小孩终究是小孩,谢灵知最后还是好心将晕了的他背了出去,成长于一个正常世界的三观不允许谢灵知见死不救。
不过,那拨人是奔着屠村去的,周边村镇的人基本上都认识她,谢灵知不敢露面,只得匆匆将人丢在医馆。但她在临走前没忘记把人掐醒,不管这人有没有恢复意识,只看见睁了眼,谢灵知于是恶声恶气地说:“记住了,我叫谢灵知,是我救的你,你欠我一条命。”
她说这句话,纯属是气不过一个小孩对上她没有半句真话,没想到在现在竟然会成为威胁自己的一个手段。
天要亡她!
世道不公!
谢灵知现在无比想要大吼大叫表达情绪,但她也是真没这个力气,女扮男装入仕为官,在当朝绝非小事。
看来她得现在开始好好谋划后路了,不至于让经年之后的她也这样无措。
只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更加令她在意的问题,八年前,贺经是怎么出现在那个小村子里的?他和屠村的人有关联吗?
烛火明明暗暗地闪在她脸上,瞳孔中仿佛一样跳动着火焰,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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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的雪稀稀下了小两个月,虽然不是瓢泼大雪,但一天之中总有那么几个钟头是细细密密的,让人外出都不方便,平白也给人们打扫增添了难度。
谢灵知伫立在门边,手上拿了块又厚又宽的帕子,用来挡住她的脸,免得被风吹了又受寒。
这是她年后最舍不得的一天,再也不能这么闲情逸致地站在门边赏景了,明日开始她就要去大理寺报道。
“大人,外头冷。”
谢灵知幽幽地答:“没有我的心冷。”
青青一时无话,心说至于吗,不过就是刚刚她不愿意让谢灵知出去看戏,外头风那么大,谢灵知一到冬天就时常这波风寒还没好隔天又发热了,衣服也不好好穿,真是要将她愁死了。
“灵知?”
听见声音,谢灵知往外探了下头,被吹了一脸的风,夹杂了碎雪。
“少卿大人?”眼见是意料之外的人,她不禁收敛了几分脸色。
刘尚没乘马车也没打随从,只打了把伞,手上拎了点儿东西,慢悠悠地踩着雪到了谢灵知面前。
“尝尝,我家厨子新研发出的点心,特意让人包了好几层,快趁热吃。”刘尚举起手中的包装在谢灵知眼睛面前晃了几下,注意到后边的青青,他十分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这几天,刘尚时常来谢灵知租住的地方拜访,和青青也相熟了。
“快进来。”
看见刘尚,青青心中安稳了一些,因为这人的出现代表谢灵知能够安稳待在茶室里谈事,不至于在外面吹风或者闹着要去茶楼看戏。
“少卿大人一路走来不冷?”
茶室的窗户关得严实,里面都飘着茶味,并不是太名贵的茶叶,故而味道不值得恭维。
刘尚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谢灵知,“灵知还是如此客套,不是说了你叫我表字观水就好了,我虚长你几岁,日后一同共事称我少卿名正言顺,现在你我二人相交,怎合适继续用官职相称?”
这是嫌弃官号玷污纯洁的知己情了?
谢灵知笑眯眯地应下,自从确定要入大理寺,刘尚明里暗里给了她不少提点。
“京中盛传穆王殿下门客三千,灵知怎么想?”
这其中不用猜都知道有夸大的成分在,但谢灵知并没有明说,只想了下答道:“旁人说我会不信,若是观水兄相告,灵知定然无疑义。”
刘尚被这一句话哄得笑意岑然,他对谢灵知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对于偶像的崇拜,现在更多是对需要提携的后辈的帮助。索性谢灵知聪明,悟性又高,哪怕话不点透,慢慢想也能想到,还想得比旁人更深更远。
“你当真会寻我的开心。”
好一会儿止住了笑意,刘尚才道:“如今的豫州太守是位姓崔的官员,不知道灵知可否有了解?”
崔是显姓,本家为清河崔氏,是当朝北方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