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方才我去领饭听人说向家和乌家的亲事黄了。”
刚去膳堂领饭回来的梁三姐冲梁娘子说道。
梁娘子端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杂粮饼,听了也不接话,只吩咐二女儿把腌的萝卜条盛出一碗来。
梁家人口多,只有梁娘子在府里当差的份额定是不够的,年底梁子恒他爹结了年底的账回来的,手头宽松些,饭桌上不再是平日里的稀粥配咸菜。
梁子恒坐在窗边案前温书,他开蒙晚自然要比别人用功些,书院放春假也不敢懈怠,听了乌芹儿的话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转过身问:“为的什么事?”
梁三姐朝她娘那瞥一眼道:“无非就是那些话,说芹姐姐命中带煞,身边的亲人都要遭殃,还说向家二哥就是被克着才受的伤。”她爹现下在家,她胆气也足了些,又问她娘:“娘,这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梁娘子之前和乌芹儿不对付,梁三姐在家里听梁娘子之前在家里骂乌芹儿就是这样说的。其实梁三姐也不算冤枉她,那日在老太夫人门口想给女儿讨个差事,被向厨娘拒了,又听说两家结亲的苗头,虽然为儿子的事她上两家当面致谢过,可还是不喜欢乌芹儿。就长舌酸了两句。
“唉!你这死丫头,怎么说你娘呢!”梁娘子放下手里的碗,赶过去拧了女儿一把。其实她早上就知道了,她就喜欢和府里的婆子串闲话,府里谁家发生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她都知道,所以才不去膳堂拿中饭,嘱咐女儿去,就怕牵连进去。
梁三姐被拧疼了直往她爹身后躲。
她爹护着女儿叹了口气:“你就造孽吧!芹姐儿还救了咱孩子呢,你还在外头编排人家。”家里一个要读书的,又有几张吃饭的嘴,他也不敢多歇,下午就又要回码头去了,正在扎包袱。
“这些话又不是只我一个人说,怎么怪我。我每日里忙前忙后,为这个家操劳,到你们父女两嘴里倒成了恶人了。”
梁娘子把备好的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搁,叫梁子恒吃饭,梁子恒没听到一样,眼神散乱着心事重重。
梁娘子又叫了一声,梁子恒才回神说:“娘,等吃完饭我们去看看向二哥吧,有什么误会你同他家讲清楚了。”
梁娘子横了他一眼,只叫他先吃饭。
大厨房这头流言碎语更盛,又有人嘀咕起向厨娘昨日的态度,就很明显是嫌弃乌芹儿命硬,大家伙嘀嘀咕咕的,都热切留意着乌芹儿的一举一动,总想能从乌芹儿身上窥探到一丝羞愧的情绪,给忙碌的日子添点嚼头。
春盛尤其得意,只觉得心里舒坦及了,才得了吃午饭的空档,就和另一个丫鬟拉着说悄悄话,两人四只眼睛偷瞄着乌芹儿,咯咯笑着像两只不怀好意的老鸨。
乌芹儿将手里的碟子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放冷声说:“春盛,有什么好笑的事,大点声吧,叫我也一起听一听。”
那些婆子们听到动静像偷着腥味的猫,都精神起来,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三人。
春盛耸肩摊手道:“我们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讲个笑话也碍着你了吗?”言语里净是挑衅。
身边的丫头也帮腔:“就是!什么时候这里话都不叫人说了?”
春盛一双眼睛斜睨着乌芹儿,透出几分戏谑来:“在这里横什么?真以为你姓向了?倒着贴上去人家也不乐意呢。”
两人阴阳怪气的模样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挑动着种在心头的刺,乌芹儿知道自己越气她们就会越得意,却也不能叫她们白白笑话。
她用细白的手理了理袖口,轻勾起唇角道:“原来是我会错了意,是我的不对,想必春盛你是为自己高兴吧,听说得了门好亲事,好日子就快到了,难怪高兴成这样。”
那王麻子长相丑陋,春盛在家里哭了好几回,乍被当众嘲笑戳到她伤心处,笑意僵在脸上,眼中怒火混着热泪,尖叫一声起身冲过来要撕乌芹儿,其他人只管看好戏,只有凤霞急忙过去拦。
乌芹儿见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却觉得没意思极了,自己和春盛计较什么,做什么去挖她的痛处,一切的症结都在向家。
临时管事的张厨娘过来呵斥:“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还没有规矩了?不想干就趁早滚回家去,有得是人等着这份差事!”
春盛控诉:“我们两个人不过说两句玩笑话,是乌芹儿生事!”
张厨娘瞄了两人一眼,转眼对乌芹儿说:“乌芹儿!你也别太掐尖要强了,丫头的就要有丫头的样,谁不受气,单你特别些。这不是你家,把你当菩萨供着。”
张厨娘拉偏架,又有人猜测这肯定是向厨娘的意思了,看笑话的眼神更加大胆。
外头的流言不作数,但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含糊过去,乌芹儿要亲自到向家问,听到向阳亲口说,她才能死心。